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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一。」

  「樊哥……」

  「二。」

  「樊哥,你聽我說。」

  「三!」樊疏桐不由分說就俯身撕包裝帶。

  阿才撲上前,拽著他的胳膊:「使不得啊,樊哥,我們只管把貨發出去就算了,以後再也不會了,樊哥……」

  樊疏桐盯著他:「刀疤給了你多少好處?」

  「樊哥,不是你想的那樣。」阿才滿臉委屈,「我一分錢都沒要他的,天地良心,我真沒要他的錢!」

  「那你為什麼不開!」樊疏桐低吼。

  旁邊的人馬上圍過來,幫阿才求情:「我們都沒要刀疤的錢,樊哥,我們沒有背叛你,真的,我們沒有背叛!」

  樊疏桐不再理他們,自顧撕包裝帶,幾下就撕開了。裡面都是整箱的袋裝食用鹽,樊疏桐把鹽一袋袋地丟出去,往裡扒拉。當扒到最後一層的時候,他停止了動作,身子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動也不能動了……

  阿才咚的一聲跪在他跟前,號啕大哭:「樊哥,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刀疤派人綁架了我老婆和孩子,威脅我如果不幫他裝貨,他就撕票……我真的是沒有辦法,我老婆孩子今年春節才被我接到聿市來,原指望一家人好好過日子的,樊哥,求你網開一面,看在我跟了你這麼多年的分上,給我老婆孩子一條生路吧……」

  樊疏桐渾身發抖,他臉色鐵青,抬抬手:「你起來!你老婆孩子的生路不是我能給你的,你幫了刀疤這一次,難保沒有下次,你老婆孩子的命早晚還是會送他手上!雕哥當初遣散你們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你投靠我的時候又是怎麼說的,好不容易走上正道,你怎麼走回去了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刀疤這個人欺軟怕硬,你越軟弱他越拿你不當人,報警!馬上報警!」

  「不行啊,樊哥,刀疤這個人心狠手辣,他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啊!我老婆孩子都還在他手上,使不得啊……」阿才跪在地上,抱著樊疏桐的雙腿求。

  旁邊的人也幫著求:「樊哥,不能報警的,碼頭上到處都是他的馬仔,他只要得到信就會撕票。刀疤這個人可是忒狠的!」

  「他殺人不眨眼的,去年藍水灣那邊的碎屍案就是他幹的!」

  「上個月三號碼頭那邊的倉庫起火,也是他幹的。」

  「樊哥,刀疤手裡有槍!」

  「是啊,連員警都不敢跟他們硬拼,我們鬥不過他們的。」

  「……」

  眾人七嘴八舌,樊疏桐心緒煩亂,他望著貨場上空漫天的繁星,突然想起了雕哥當年跟他說過的話,天堂和地獄往往只有一步之差,就看你怎麼選了。不,他不能再走錯路,他嘗過在地獄裡摸爬的日子,他不能回頭,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回頭!他掏出了手機……

  「樊哥!」阿才死死揪住他的衣袖。

  樊疏桐看著他:「你要相信員警,相信正義。難道你想一輩子被刀疤欺負?你被他欺負得還不夠嗎?你老婆和孩子,員警會想辦法救出來的,你這次順從了刀疤,下次還是會落他手裡,你明不明白?」說著他撥了寇海的電話:「海子,馬上來6號碼頭倉庫,這裡有你們要找的貨,順便通知英子,叫她馬上帶人過來……」

  再說朝夕,她在香港很意外地遇見了阮丘雄。是在一個慈善晚宴上遇見的。朝夕對這種上流社會的Party本無多大興趣,但姑媽執意要帶她去見識,結果她一步入會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實相對于其他名媛佳麗們的珠光寶氣,朝夕並沒有刻意打扮,就一件乳白色的露肩小禮服,脖子上光溜溜的,姑媽原本給她戴了鑽石項鍊的,臨出門她偷偷給摘了。朝夕全身上下唯一亮閃閃的,是她別在頭髮上的水晶發飾,她將一頭烏髮挽成髻,用水晶發飾固定,髮髻挽得很高,露出她天鵝般優美的脖頸。她臉上略施脂粉,抹胸式的小禮服很好地襯出了她雪白的香肩,還有美得不可思議的鎖骨,但是朝夕老是擔心裙子會往下掉,舉止非常局促,一進場就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

  但是朝夕哪裡躲得掉全場的注目,她的美不露聲色,卻又奪人呼吸,那些恨不得把全部家當戴身上的闊太太富家千金們,簡直就是給她當陪襯的。不時有人過來跟她搭訕。朝夕聽不懂廣東話,應付得很吃力。所以當她乍然聽到一口字正腔圓的北京話時,她著實嚇了一跳。

  「你不用老是扯裙子,你越扯,大家越期待。」阮丘雄端著杯香檳笑吟吟地遞給朝夕,「很久不見了,朝夕。」

  「哎呀,是你!阮先生!」朝夕認出了阮丘雄,非常驚喜。

  阮丘雄典型的北方人體格,一身深藍色西服,站在一群貴賓們中間也是鶴立雞群,他上下打量朝夕說:「裙子很合身啊,幹嗎老是扯?」

  朝夕不好意思地捂住胸口:「我怕它掉。」

  阮丘雄大笑:「你知不知道男人的心理?你越扯,我們就越期待你的裙子掉下來,因為你的動作分明就是提醒大家,你的裙子會掉,所以你看……」他指了指周圍不時投來探尋目光的男士,「他們都在期待,包括我。」

  「討厭!」朝夕被他逗樂了,「你真是一點都沒變,跟林染秋一個德性。」

  「幹嗎提我外甥?他欺負你了?」

  「沒有,他前兩個禮拜都去聿市了,說是要結婚了。」

  「嗯,沒錯,他總算把自己解決掉了。」阮丘雄將朝夕拉到一個僻靜處,兩人坐在椅子上說話,「可是你呢,朝夕,一聲不吭地也把自己解決了,我原來還鉚足了勁想跟樊疏桐幹一場的……」

  「樊疏桐?你認識他?」

  「認識啊,前年在北京的那次展覽上,我們為一個雕塑結下樑子,我外甥沒跟你說過?」阮丘雄把那次和樊疏桐爭雕塑的事大致說了下,笑道,「結果呢,我們兩個都乾瞪眼了,因為你飛快地嫁人了,搞得我都下不了臺,因為我跟那幫死黨們誇下了海口的,一定要把你追到手,誰知道娶你的既不是我也不是樊疏桐,讓連波那小子得了便宜了。」

  朝夕愣著沒出聲,那個雕塑是樊疏桐打碎的?林染秋可不是這麼說的,他說是工作人員在佈置展館的時候不小心打碎的,壓根就沒提樊疏桐身上去。想來,樊疏桐認出了那個雕塑刻的是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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