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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朝夕頓覺心裡很不好受。

  晚宴結束後,阮丘雄送她和姑媽回家。第二天阮丘雄約朝夕吃飯,朝夕猶豫了下還是答應了。她跟阮丘雄談不上很深的交情,但是難得在香港碰上,怎麼著也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

  在朝夕的感覺裡,阮丘雄這個人很神秘,不時常出現在人前,但總能在各個場合聽到他的名字,人們談論他時不直接稱呼他的名字,好像直呼他的名字是件不敬的事,坊間認識他的不認識他的,都管他叫「阮少」。剛認識的時候,朝夕覺得他不過就是一個家世顯赫的紈絝而已,但是接觸幾次後,他的學識,他的能耐,讓朝夕覺得他不僅僅是個紈絝那麼簡單。

  他年紀輕輕就經營一家知名的跨國企業,在各類財富排行榜上總能見到他的名字或他的企業,不靠前也不居後,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他從不接受媒介訪問,卻常在各種財經雜誌上見到他的相關報導,他習慣在人後運籌帷幄,時不時地振動下股市,有人稱他是玩陰謀的高手,也有人稱他是個笑著讓人膽寒的傢伙。朝夕跟他接觸不多,倒沒有覺得他有多「陰謀」,她覺得他其實挺隨和的,沒有別人談論的那樣傳奇,至少對朝夕,這個笑著讓人膽寒的傢伙並沒有讓朝夕膽寒,但是在朝夕眼裡,他仍然算得上是個通天的人物。

  朝夕自認是個普通人,所以跟阮丘雄一直保持著距離,見了面也就是開開玩笑,說些逗趣的話,從未有深交的打算。

  阮丘雄偶爾來聿市,朝夕也沒有機會跟他單獨會面,因為他每次來都是前呼後擁的,可能他想要單獨見朝夕都未必抽得出身。但是阮丘雄很喜歡聿市,因為他跟何夕年是多年的摯交,每次來都住在雲夢山莊,也有人說,他有情人在聿市,說得還有板有眼的,是電視臺的某個知名主持人,阮丘雄來聿市其實是會情人的,不過這些從未得到他本人的證實。

  阮丘雄當初的確是盯上了朝夕,誓要給樊疏桐點顏色看看,不想朝夕眨眼工夫就結了婚,讓他措手不及,哭笑不得。他喜歡朝夕不假,不過他可不像很多小說裡描寫的那些富家公子那樣,閑得只能靠追女人打發時間,動不動死纏爛打,不演繹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不甘休,其實這都是小說裡瞎掰的,事實上處在他這樣身份和地位的人恰恰是忙得沒有時間追女人,再說不用他追,身邊自有紅顏知己無數,他對朝夕,也就是一笑而過罷了。

  但是不能說他對朝夕沒有企圖,沒有到手的,始終是最好的,阮丘雄縱然被神化,他終究是個男人。在香港碰上朝夕,對阮丘雄來說無異于天賜良機。接下來的幾天,他不斷約會朝夕,帶著她到香港各處遊玩。而朝夕又過於單純,以為阮丘雄這樣的公子哥兒大把的美人在懷,不會打她的主意,於是很放心地跟他出去玩,她把阮丘雄當作另一個林染秋了。

  阮丘雄可不是林染秋,他的目的太明確了,帶著朝夕玩了幾天後,就跟她攤牌,問她:「朝夕,覺得跟我在一起開心嗎?」

  「開心啊,謝謝你,一直陪我玩。」朝夕心無城府。

  當時兩人正在太平山上俯瞰香港的夜景,山腳下那密密匝匝的燈海,讓朝夕讚歎不已,在太平山上看夜景跟在維多利亞港看夜景感覺是不一樣的,眾生繁華,就在腳下,璀璨如銀河的燈火襯得天上的星辰亦黯淡無光。朝夕迎著風,長髮翻飛,裙裾飄飄,一雙明眸溢滿星辰般的光芒,仿佛天上的星光變得暗淡是因為都落入她眼眸中的緣故,見慣了美女的阮丘雄瞅著她亦無法不動心。

  他一直知道她很美。

  但從未留意過,她有這麼美。

  「朝夕,做我的女人吧。」阮丘雄如是說。他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他太忙了,沒有時間拐彎抹角。朝夕卻以為他在開玩笑:「瞎扯吧,你的女人還少啊,我可不想當陪襯。」

  「錯,你怎麼可能是陪襯呢?就像有些人,天生就是給人當陪襯的,但是也有些人,天生就是讓別人當陪襯的,比如你,朝夕。」阮丘雄目光如炬,盯著朝夕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你三宮六院還不滿足啊?」朝夕咯咯地笑。

  「我在很認真地跟你說,朝夕!」阮丘雄的臉拉下來了,嘴角沉著,樣子難得的嚴肅,他很少嚴肅,尤其是在朝夕的面前。

  朝夕一下就安靜了,愣愣地瞅著他。

  「我必須告訴你,我從未有什麼三宮六院,我知道在你眼裡,我們這些人的名聲都不太好,你大概覺得我每天換一個女人一年都換不過來吧?朝夕,我知道讓你改變看法很難,不過事實可以證明,我不是那種人。」阮丘雄說得很認真,一字一句清晰有力,「我喜歡你,因為你美,也因為你真實,不做作。我討厭做作矯情的女人,那種女人上床可以,但不夠資格談戀愛。老實說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正兒八經地談過戀愛,我沒有三宮六院當然也不缺女人,但她們都不是我戀愛的對象,朝夕,從你進入我的視線開始,我就從來沒有忽略過你,只是因為太忙,還沒來得及好好謀劃怎麼追求你,就被連波那小子搶了先。我是不是就沒有機會了呢?朝夕,今天我很想聽聽你的態度……」

  朝夕瞪著他,表情暫態僵住。

  「阮先生,我也必須提醒你,我是個結了婚的人。」

  「這很重要嗎?」阮丘雄絲毫沒有把這當作是障礙,「只要你傾心於我,沒有誰可以阻攔的不是嗎?」

  朝夕瞠目結舌,這個男人的自以為是太讓她驚奇了,她睜著一雙大眼,上下打量阮丘雄:「阮先生,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對你傾心?因為你的身份,你的財富,你的地位,還是你的自信?」她粲然一笑,「我斷定你沒有戀愛過,你從來就沒有戀愛過,因為你根本不懂得何為傾心。就像我很愛我的丈夫,我不說,你也該看得出來,我很愛很愛他,沒有人可以拆散得了我們。是的,我的丈夫沒有你這麼有身份,也沒有你這麼多錢,但他身上具備的東西,你恰恰沒有,而我所愛的,恰恰跟身份和地位無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阮丘雄的眉心在聚攏。他沒有動怒,但是他眉心緊蹙的樣子往往比真正的動怒有威懾力:「朝夕,你知道你說這些話的後果嗎?你在跟我挑釁!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你就是跟我在挑釁!從來沒有人跟我這麼面對面地挑釁過,這不會讓我打退堂鼓,只會讓我奮勇直追,男人是很怕被激的,你有想過後果嗎?」

  朝夕頓時來氣了,板著臉說:「阮先生,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我不威脅你,我只是跟你說實話,朝夕,你真的惹著了我!」阮丘雄指著朝夕,怒極反笑,「我今天就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你一定是我的!而且只能是我的!我不會去勉強你,但你肯定會來找我,我確信!」

  朝夕只當是聽一個瘋子在說話。

  她攏了攏外套,不想繼續這毫無意義的談話:「我要回去了,很晚了。」

  「OK,我送你回去。」阮丘雄倒還是很紳士,他這種人是不屑于吃霸王餐的,因為覺得很掉價,他要的是獵物送上門。

  回到姑媽家,姑媽盤問她跟阮丘雄是什麼關係,朝夕漫不經心地答:「他腦子不太好,剛從瘋人院裡出來,我陪他解解悶而已。」

  姑媽駭得半天合不上嘴。

  朝夕卻自顧奔上樓,關進自己的房間,直奔床頭的電話。她知道這麼晚了,連波一定睡了,但是她不管,她想他,她非常非常地想他!

  電話通了,一直在響。

  「喂,哪位?」電話那邊傳來連波清醒的聲音,他似乎並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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