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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面對父親,她沒什麼可隱瞞的,「股票的事是陳總安排的。您別擔心,我上午已經見過他了,有記者來找您的話,您不用理睬。」

  任世晏反復詢問細節,她只揀無關緊要的部分告訴他,不想讓他擔心,「沒事的,沒有到需要採取法律行動的地步。另外,」她遲疑一下,「爸爸,別把這件事告訴季律師。」

  任世晏吃驚地說:「我怎麼可能告訴她?」

  「第一個找到我的記者是財經週刊的章昱,他就是從季律師那裡知道我在漢江市的。」

  「那個小夥子我有印象,我以前在北京見過他,他說他是你朋友,我看他去醫院看了你兩次,挺關心你的。這次他來找我,不過我什麼也沒跟他說。他居然會去找季方平?」

  任苒沒有提起是季方平主動找到章昱,「其實也無所謂,他們早晚都找得到我,不過我不希望她再把我的其他事情透露給記者聽,平白生出事來。」

  「你放心,我會找她談談。」

  任苒再回到辦公室,發現幾個同事看她的眼神多少有些異樣了,她只做不知,照舊坐下來做事。

  然而一向藏不住任何話的Sunny索性直接問她:「Renee,你真的是報上所說的潛伏股市的牛人散戶嗎??」

  有了她開頭,其他人也紛紛發問:「那你的身價可比老闆要厲害得多,有沒有什麼內幕消息透露給我們?」

  立刻有人附和,「對呀對呀,同事一場,提攜我們也發點小財。」

  只有Tom不明所以地看著突然熱鬧起來的辦公室,用英文問另一名略通中文的外教:「老天,這是怎麼回事?」

  那名外教略通中文,對他解釋著,Sunny同時做著補充,另一名同事湊到任苒桌邊,直接打探某檔股票的近期走勢,這個紛亂的場面讓任苒窮於應付。這時,主管日常事務的王副校長探頭進來叫她,她馬上起身去他的辦公室。

  果然王副校長問的也是同一件事,她只能說:「這是我的私事,希望您體諒我不方便解釋,但我不會讓它影響到我的工作。」

  「你也看到了,同事議論還是其次,一個多小時的工夫,我已經接到三個記者的電話,要求我談你日常的表現,並對員工潛伏股市發表看法,我都推掉了。你是蔡總介紹來的,工作一向盡力,我們對你很滿意,但眼下培訓中心也有其他問題,實在不方便……」

  任苒知道他的意思,最近已經有家長質疑英語培訓的收費標準、外籍教師的從業資格之類問題,並反映到教育局,他們正應付上級機關的調查,確實不想在這個時侯再捲入不相干的新聞之中。

  「很抱歉,王校長,我也不想給學校帶來麻煩,我辭職好了。」

  培訓中心人員流動性不小,又請了外籍教師,一向並沒有嚴格執行那些勞動政策,任苒簽的工作合同有著長達半年的試用期,福利通通不完備。只是她當時並不計較待遇,現在辭職手續當然辦得十分簡單迅速。她跟滿心不解的同事打了個招呼,便帶上自己的東西離開了。

  突然丟掉這份工作,她並不算特別煩惱,可是想到接下來要面臨的一系列的問題,令任苒不能不一籌莫展。

  不知道那些記者從哪里弄到她的手機號碼,她又接到兩個要求採訪的電話,不得不重複著,「不,目前不接受任何採訪。」

  等第二天電話再響起時,她幾乎想跟過去一樣索性關機圖個清靜,可拿出來一看,是正在北京出差的田君培打來的。

  「小苒,現在方便講話嗎?」

  她苦笑一聲,「方便,我昨天已經辭職了。」

  田君培沉默了一下,「我看我們需要當面好好談談,我坐今天正午的車回來,大概六點到,我過來找你。」

  第二十二章

  如果不是鄭悅悅打來電話,意味深長地提醒在北京出差的田君培接收郵件,他根本沒留意到報紙裡證券版面上以花邊新聞姿態出現的報導。

  打開郵件的附件,他的頭一個反應是有人與任苒同名同姓,然而看到與億鑫聯繫在一起的報導之後,他知道,任苒是事件的主角無疑了。

  他沒想到,他竟然會面臨與尚修文的太太甘璐差不多同樣尷尬的情況——以一種不自然的方式知值與自己關係親密的另一個人不曾主動告知的消息。

  甘璐在尚修文出任旭昇董事長的記者招待會上意外得知結婚兩年多的丈夫擁有巨額財產,她打了尚修文一記耳光,拂袖而去,事後便離家出走,腹中的孩子意外流產,兩人關係幾近決裂。

  馮以安與田君培談起此事時,對尚修文高度同情,「他們兩個人都是我的朋友,依我說,甘璐完全有理由生氣。可是後來她的反應未免過度了,修文是難得的好男人,在這件事上的隱瞞也情有可原。何必要弄到這一步?現在修文又要打理企業,又要照顧失火的後院,實在狼狽得很。」

  田君培保持著律師的職業習慣,更傾向於從公允立場作出判斷,「愛之深才會責之切。站在甘璐的角度來講,她看到的也許只是她最親密的人將她當成需要隱瞞、防備的外人,這一點是她無法接受的。修文如果想求得她的諒解,要做的恐怕不止是簡單的解釋。」

  對別人的家事作出客觀判斷容易,輪到自己,田君培一樣亂了方寸。

  當然,任苒與他確定戀愛關係不久,不管他怎樣著迷投入,也不能不承認任苒仍舊像她預告的那樣有些遲疑,跟他保持著一份微妙的距離感,兩人遠沒有到達親密無間,互相不保留任何秘密的地步。

  可是秘密以這樣的方式被披露出來,是田君培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

  坐在飛機上,他開始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分析這件事。

  四隻ST股票,其中兩隻已經有將近二千萬元的市值,另兩隻價值無法估算。在長年處理大筆公司交易的他眼裡,並不算數目驚人,可對任何一個人來講,這無疑是一筆不小的財產。

  與任苒初次相遇時,他能從她開的路虎、攜帶的LV旅行袋看出她過去的生活與財富沾邊。可是在漢江市定居下來以後,任苒除了在培訓中心上班,還做兼職翻譯工作,日子過得十分簡樸,衣著更是普通,平常唯一帶著的名牌不過是那個用得邊緣有些磨損的舊Gucci包。下午他路過國貿專賣店時,特意又挑選了一個,準備送給她。

  難道任苒現在只是在過一種洗淨鉛華、刻意低調的生活嗎?在那樣決絕地離開T市以後,她和陳華是否還有著斬不斷的糾纏?他愛上的女孩子到底有著怎麼樣的過去?

  航班跟往常一樣,沒有原因地晚點了,田君培帶著各種各樣的疑問下飛機後,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他正開機準備給任苒打電話,先接到的卻是鄭悅悅的電話。

  「郵件看了嗎?怎麼一直關機?」

  「我剛出機場。悅悅,我希望你不要再關注或者插手這件事。」鄭悅悅冷笑一聲,「君培,別以為我是在無聊糾纏,我不過是想看看,你剛跟我說分手,就跟這麼一個來歷複雜的女人談上了戀愛,是不是能過上你所說的單純平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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