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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邱教授已經安排甘博做了另外幾項檢查。只等結果出來。他看上去情緒、精神都還算穩定。甘璐沒有在那兒久留。看過他以後。兩人出來上車。尚修文說:「回家去住吧。媽媽也好照顧你。」

  「還是去以安那邊好了。不用麻煩媽媽。」

  尚修文沒多說什麼。將車開往馮以安那套公寓。剛進房間。尚修文手機響起來。他接聽著:「舅舅。什麼事。」

  甘璐直接進了臥室。卻仍然能聽見尚修文一下提高了聲音。帶著明顯的怒意:「什麼。他居然要這麼幹。他瘋了嗎。」

  過了一會兒。尚修文也走進臥室:「璐璐。對不起。我現在得出去一下。」

  「好。」

  「我跟胡姐說了。她待會兒就會過來給你做飯。你好好休息。」

  甘璐點點頭:「我知道了。」

  尚修文走後。甘璐換了睡衣。倒頭便睡。直到中午胡姐來叫她:「小甘。都快一點了。醒醒。起來吃點東西。」

  一看到胡姐滿含同情的眼神。甘璐就知道不是尚修文就是吳麗君告訴她了。她現在當然不想聽胡姐絮叨。只得表現得沒有心情閒聊。面無表情地走到餐廳。那邊已經擺好了一碗雞湯。兩樣小菜和一碗米飯。

  胡姐說:「我怕你沒胃口。沒做多少。下午你想吃什麼。跟我說。我去買。」

  「謝謝。沒特別想吃的。就這些吧。」甘璐喝了一口湯。

  「吃完了碗就放著。可千萬別去洗。你不能見冷水的。」

  胡姐收拾著東西正要走。可視門禁對講響起。她過去接聽。然後回頭對甘璐說:「小甘。樓下有位女士說姓陸。是你媽媽。過來看你。」

  甘璐頓時頭痛了。她當然不可能拿對胡姐的辦法對媽媽。可是更不可能給她吃閉門羹。只得說:「請她上來吧。」

  胡姐按了開啟單元門的按鍵。一邊讚歎著:「你媽媽可真是年輕漂亮啊。保養得真好。」

  甘璐只「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門鈴響起。胡姐開門。陸慧寧拎著一個保溫盒走了進來:「璐璐。我給你帶湯來了。」

  「胡姐給我燉了湯。我在喝呢。你以後別麻煩了。胡姐做菜手藝很不錯的。」

  胡姐自覺臉上有光。笑顏逐開:「你們母女慢慢聊著。我先走了。」

  陸慧寧笑道:「謝謝你。好走啊。」

  甘璐招呼陸慧寧坐:「你要不要吃點兒。」

  「我早吃過了。你喝我帶來的當歸阿膠鹿肉湯。補血的。」陸慧寧老實不客氣地推開她面前的雞湯。去廚房拿了一個碗。盛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甘璐向來討厭湯里加藥材。更不喜歡各種稀奇古怪、非常規性的食物。可是卻不過母親盛情。只得無可奈何地喝了一小口。發現味道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以內。算是松了一口氣。

  陸慧甯滿意地笑了:「不錯吧。我特意請酒店的香港行政主廚給我燉的。你叫鐘點工這幾天不要給你做湯。我每天給你送過來。保證不重樣。」

  「太誇張了。以後不用這麼麻煩了。」

  陸慧寧不理她。打量著這套房子:「這套房子什麼時候買的。地段不錯。可是裝修得未免太老氣橫秋了。」

  「別亂批評。這是修文朋友的房子。」

  陸慧寧狐疑地看著她:「他自己買不起房子嗎。還用借朋友的房子住這麼誇張。」

  甘璐埋頭喝湯不說話。陸慧甯的疑心越發大了。可是記得昨晚的事。只得繞著彎子問:「你不是跟婆婆一塊兒住的嗎。什麼時候搬這裡來的。」

  「哪兒有這麼多問題啊。」甘璐沒奈何。反問她:「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停了一會兒。卻不見回答。抬頭一看。只見她媽媽臉上有點兒躊躇之色。「又怎麼了。」

  「我剛才去酒店取湯。碰到修文和億鑫的副總賀靜宜在那裡吃飯。就是上次在你秦叔叔生日時來過的那個女人。」

  甘璐「哦」了一聲。知道陸慧寧絕對不是肯看到裝沒看到的人。果然她接著說:「我過去問他。你現在怎麼樣了。他說他談完公事。馬上回家來陪你。然後把這邊的位址給了我」

  甘璐不做聲。低頭喝著湯。

  「他和那女人是什麼關係。」

  「他都跟你說了談公事。就是工作關係嘍。」

  陸慧寧哼了一聲:「不對。那女人看他的表情絕對不是談公事那麼簡單。」

  甘璐嘴角浮起一個笑。想。賀靜宜倒真不介意別人怎麼看。大概尤其不介意讓她母親看到:「你意思是他們有私情嗎。既然是私情。當然頭一個要把太太瞞住。所以不要來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陸慧寧豎起眉毛。卻馬上按捺了下去。放軟聲音:「好吧。這回不管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是我欠你的了。你就直管跟我耍性子吧。」

  甘璐倒有幾分歉然:「媽。昨天……真不關你的事。你別亂想了。」

  「算你還有良心。」陸慧寧的眼圈紅了。掩飾地將頭扭向一邊。「你以為我沒事打電話來氣你呀。我昨天聽你秦叔叔講了旭昇的事。還有那個什麼億鑫。太複雜了。你一直當老師。經歷單純。我是怕你上當受騙。」

  「人家騙我。總得圖謀我一點兒什麼吧。我一個中學老師。有什麼可給人圖謀的。」甘璐懶懶地說。

  「要是人家圖謀你老公呢。」

  「能被圖謀走的。大概命中註定就不是我的。那拿走好了。」

  這個簡單乾脆的回答讓陸慧寧怔住:「你和修文的關係真有問題了嗎。幹什麼講這麼喪氣的話。什麼叫命中註定啊。」

  「按字面意思講。就是你沒辦法改變的某些事情唄。」

  「胡扯。我最討厭人把什麼事都往命上面推。你看看我。從鄉下出來。走到今天。誰給我批的命啊。我要是不爭取。現在要麼是在農村裡拖著一大群孩子等著當奶奶。要麼是跟你爸爸一輩子為柴米油鹽爭吵。」

  甘璐抬起了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是呀。給一個不成功的男人當老婆。成天操心柴米油鹽、養育女兒、操持家務。當然不是你的命。」

  陸慧寧橫她一眼:「就知道你會在這裡等著我。這一點我沒什麼好說的。你只管怨恨我吧。我的確不是一個好媽媽。」

  「得了。不是人人都適合當慈母的。你也不錯了。我可從來沒指望一定要個一邊奉獻操勞一邊滿懷怨恨的媽媽。」

  陸慧甯沒聽甘璐說這樣近似於寬慰的話。她向來對自己的行為不疑不悔。可是面對女兒總不免有遺憾。此時不禁一時啞然。隔了一會兒才說:「我也不是想標傍自己什麼。只是告訴你。別動不動把自己可以改變的事情推到命的頭上。」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這會兒你就別急著給我勵志了。」甘璐苦笑。「讓我好歹縮在家裡喘口氣再去振作吧。我是真的很累。」

  陸慧寧走後。甘璐回臥室繼續睡。她驚詫自己只要一躺下。竟然就有睡意。一直睡到暮色降臨。尚修文坐在床邊輕輕叫她。她才醒過來。

  「天都黑了啊。」她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問。

  「是呀。已經六點半了。起來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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