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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第19章 有時只能逃避

  甘璐已經被失眠、多夢、易驚醒困擾了一段時間了。她睜開眼睛。迷惑地看看白色的天花板。再看看身上蓋的白色被子。詫異自己竟然在醫院這個陌生的環境睡得如此沉酣。甚至沒有做一個夢。這些天壓得她近乎喘不過氣的心事似乎一下放過了她。她只能認為。自己大概是沒心沒肺到一定程度了。

  然而她馬上屏住了呼吸。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昨晚從尚修文將她抱進婦產科檢查室起。她就已經處於歇斯底里的狀態。先是死死扯住尚修文的衣袖。在他被護士強行請出去以後。她只能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襟。根本無法保持平靜聽醫生說什麼。直到醫生給她注射了鎮定劑。

  「請配合一下。張開腿。不要動。」

  「恐怕你已經流產了。」

  「不。你先生現在不能進來。」

  「我們得給你清宮。」

  「鎮定一點兒。你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

  醫生最後那句話是甘璐保留的關於昨晚的最後記憶。她慢慢鬆開抓住被子的手指。摸向自己的腹部。當然那裡並沒什麼異樣。可是她猛地收回了手。清楚明白地知道:孩子已經沒有了。一個尖銳的疼痛驟然之間貫穿了她的心。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她輕輕側過頭去。只見尚修文正坐在床邊。頭髮有些零亂。那張沉靜的面孔上眉頭緊鎖。兩人視線相碰。卻幾乎同時移開。

  「幾點了。」她的聲音乾澀得讓自己都覺得陌生。

  「九點。」

  不事先請假調課。就擅自不去學校上課。足以構成教學事故。她嚇得一下坐了起來:「天哪。我……」

  尚修文輕輕按住她:「別急。醫生給你開了五天病假。我已經給學校打電話講明瞭情況。」

  她放下心來。呆呆地「哦」了一聲。

  「餓不餓。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她根本不餓。卻不願意與尚修文這麼面對面坐著。馬上說:「買點兒白粥就可以了。

  尚修文的手在她肩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匆匆走了出去。

  甘璐下了床。發現床頭櫃上放著一大包東西。包括乾淨的內衣和衛生用品。她趕緊去附設的衛生間洗漱。牙刷剛放進嘴裡。又是一陣噁心欲吐。她幹嘔著。模糊地想。孩子已經沒了。為什麼晨吐還在。

  孩子已經沒了……

  那個她曾經滿懷期盼過的孩子。那個她曾經猶疑不訣要不要保留的孩子。在她肚子裡待了不過50天。就自己做了決定。放棄了她。

  她驀地站直了身體。用手捂住嘴。眼淚一下奪眶而出。她看著鏡子裡那個孤單憔悴的影像。淚水順眼角流下去。馬上在臉上乾涸了。眼睛只覺得酸澀難當。

  甘璐換好衣服出來。再也不想回到那張病床上。坐到一邊椅子上。醫生進來問了一下她現在的情況。囑咐她注意事項。她只機械地點頭答應下來。

  過了一會兒。尚修文拎著白粥回來了。

  「趁熱吃吧。邱教授正在給爸爸做檢查。待會兒我帶你過去看看。然後送你回家。醫生說你需要臥床休息幾天。」

  她「嗯」了一聲。慢慢吃著粥。吃到一半。陸慧寧急匆匆推門走了進來:「璐璐……」

  她沒有抬頭:「媽。你怎麼來了。」

  「真的……流產了。就因為昨天我說了你。」

  甘璐聲音平平地說:「跟你沒關係。」

  陸慧甯怔怔看看女兒。再看看尚修文:「修文。你給一個解釋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甘璐推開碗站了起來。動手收拾著東西。仍然誰也不看。帶著不耐煩地說。「媽你回去吧。」

  陸慧寧暴喝一聲:「你給我好好坐下。小產是小月子。」她過來一把將甘璐按到椅子上。「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懂得愛惜自己。你想坐下病根。以後一輩子都受拖累不成。」

  「媽……」甘璐畢竟虛弱。竟然沒法掙脫她。只得苦笑。「你放手啦。我去看一下爸爸。他在這兒住院呢。看完他。我就回去休息。」

  「他又怎麼了。」

  甘璐遲疑一下:「肝硬化。」

  「我就知道。又是因為他。當年要不是照顧他。以你的成績。肯定能考上一個好得多的大學。」陸慧寧怒氣衝衝地說。「你操他的心操了這麼久。怎麼就不明白。他這輩子不可能對自己負責的。永遠都這麼自暴自棄。等著別人給他收拾爛攤子。」

  「他不過是沒用一點。而且早因為這一點被你拋棄了。你不用這麼說他吧。」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才懶得管他怎麼樣。現在好了。你為他把自己的孩子弄沒了……」

  「媽媽。別說了。」不等甘璐發火。尚修文先開了口。聲音顯得沙啞低沉。「醫生說璐璐需要保持情緒平靜。」

  陸慧寧一下氣餒了。放低聲音賠著小心說:「你們都還年輕。以後……」

  甘璐實在忍受不了再聽到這句話。猛然打斷了她:「別說了。我先去看看爸爸。媽媽。你回去吧。」

  陸慧寧走後。甘璐與尚修文向外科病房走去。她輕聲說:「暫時別告訴我爸爸這件事。」

  尚修文點點頭:「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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