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阿兮 > 晨曦之霧 | 上頁 下頁
一三二


  子柚已經很久沒做過,他猛然進入的時候,她痛得把身體弓成蝦米狀,他撫著她的脊和腰,吻著她的額頭與嘴唇,但另一隻手牢牢地按住她的手,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們一開始結合得不算順利,子柚的身體起初是排斥的,她一直僵硬著,而他在床下的優雅與高貴,並沒體現在床上,床上的他霸氣強勢,任她掙扎扭曲喊叫哭泣,也不肯放過她。

  後來兩人終於水乳交融,她被她撞得如風中的樹枝與浪中的小船一般無依無靠,只能緊緊地摟著他的肩和腰,抓著他的臀,在他身下輕聲呻吟,在他後背上留下指甲的抓痕。

  但是周黎軒卻在她被逼到了癲狂的邊緣時突然停了下來,他把頭抵在她的脖子上,抑著呼吸說:「等我一下,我忘了一樣東西。」子柚顫抖著伸手抱住他的腰,她的聲音也微微顫抖:「沒關係,不會有麻煩。」於是周黎軒重新回到她的身體裡,像一粒瘋狂的種子,因為被雨水浸潤而肆意地生長蔓延,佔領了他所能到達的每一寸空間,令她無法思考,不能呼吸。

  當他在她體內徹底爆發時,子柚抓著他的頭髮,用盡力氣咬住他的肩頭。

  他們倆筋疲力盡,赤露如嬰兒般相擁著睡去,四肢仍然交纏在一起,他們連澡都沒洗,被汗濕透的肌膚黏黏膩膩,將他倆粘在一起。

  夜半時分,子柚是被窗外吹來的涼風以及粘膩的不適弄醒的。她費了不少勁,才把自己從兩人糾纏在一起的麻花造型中解脫出來。她輕手輕腳地打算去洗澡,但還是驚醒了周黎軒。他軟軟糯糯地問:「你要做什麼?」他受過損傷的嗓子,在這樣的黑夜裡,又在這樣的情形中,沙沙啞啞透著無邊的曖昧。

  幾分鐘後,在這家酒店的豪華浴室裡,子柚閉著眼睛,任著周黎軒給她輕輕地揉著頭髮,在水流中用手指代替海綿將她身上的泡沫一點點抹掉。

  他們又重新回到床上滾作一團,不復先前的光風暴雨,周黎軒的動作變得細緻纏綿,但子柚仍然在他的身下體驗著天堂與地獄的不斷輪回,一次次死過去,又活過來。

  他們又去洗了一遍澡,窗外啟明星已經滑向東方。周黎軒坐在床邊擦著頭髮,看到子柚的頭髮還滴著水,有些順著她的身體滑下來,有些落到低毯上,他說:「過來,我幫你擦一擦,不然明天會頭痛。」

  子柚文不對題地回頭問:「周黎軒,你要喝牛奶嗎?」

  「好。」

  「加糖嗎?」

  「隨便你。」

  子柚在兩杯牛奶裡都加了糖。其實那不單單是糖,那是有安眠藥功效的泡騰片,是她睡前的必備物品。

  她把牛奶端到周黎軒跟前。據說他連續幾夜都在談判,前天昨天為她的事睡得很晚,今天又體力透支,此時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

  子柚把被子湊到他嘴邊,他就著子柚的手喝完那杯牛奶,睡意朦朧地說:「我們明天……」

  子柚打斷他:「明天再說吧。」

  第二天清早,子柚照常起床。她最異于常人之處,就是她可以再徹夜未眠後海能保持清醒,又可以再前一夜的體力透支後迅速地復原。

  周黎軒睡得很沉很安靜,像小孩子一樣。子柚輕輕地喊:「周黎軒,周黎軒!」他沒有半分動靜。

  她替他重新蓋好被單,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拾起,仔細地疊好,放在床邊的椅子上。她又去沖洗了一下,在水流的沖刷下,她倚著浴室的牆壁,痛哭失聲。流水將她的眼淚一起沖走,水流的聲音蓋住了她的哭聲。

  子柚換好衣服,在鏡前化了淡妝,提起自己隨時收拾整齊隨時都可以離開的旅行箱。

  她想了想,終究不忍不告而別,在一張紙片上寫了「謝謝你,後會無期」的字樣,壓在桌子上。走到門口時,她想起這間房她不能退,他還睡在這裡,而且本來就是以他的名義訂的,所以她又放上一張數額足夠的旅行支票。然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一路上沒人攔她。

  子柚乘飛機飛到另一座城市,然後用火車和船做交通工具,幾天內去了很多地方。她不確認周黎軒會不會找她,但她刻意不留下什麼記錄。

  子柚的本意是旅行,但她思緒混亂,無心欣賞風景,卻也沒有回家的勇氣,第三天的時候,她病了一場,沒吃藥,喝了很多水,晚上捂著被子出了很多汗,隔天竟然痊癒了,只是沒什麼力氣,這一天她沒再到處閒逛,在一座小教堂裡坐了一下午,坐到只剩她一人。

  神父走到她身邊:「你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助你的嗎?」

  子柚想了很久,遲疑著說:「我在反思我自己。我做過很多錯事,每次都以為自己很正確很無辜,但每一次都發現,其實是我做錯了,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別人。」

  「你已經醒悟到,這就是一件對的事情。」

  「我很矛盾,神父。我有一位曾經的仇人,是的,只是曾經的。如果跟他在一起,我會對不起我的家人,所以我離開他,拒絕他的好意,但是後來,我又覺得非常對不起他。」

  「主說,愛我們的仇人。女士,寬恕我們的仇人,就是寬恕我們自己。」

  「我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如果那樣,我會失去一切的信念與支撐,我會瞧不起我自己。」

  神父輕歎一聲:「你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想要的,又為什麼矛盾呢?」

  子柚低聲說:「我最想要的一直是心靈的寧靜。可是,自從我知道他有可能還活著,我就失去了這種寧靜。而當我竟然想要一個長得與他很像的孩子時,我知道我已經永遠失去這種寧靜。無論怎樣,都得不到了。神父,我不肯跟他在一起,卻希望生一個他的孩子,甚至是只要像他的孩子就可以。我不能原諒我自己。」

  「對不起,我有一點糊塗了。這個人,他究竟活著,還是已經死去了呢?」

  子柚流浪了近一周之後,下定決心要回國。她訂好回程的機票,從一座小城連夜坐船出發,打算乘第二日的航班離開。

  船舷外的天空還烏黑一片。來自國內的電話將她從睡夢中吵醒:「您前些天給我們的樣本,因為出了一點意外,所以延遲了。我們會在一周之內給您結果。真是很抱歉,耽誤您這麼久。」

  她呆了一會兒,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她自己在不同的時區間穿行,別人卻不知他身在何處。「不用急,我已經不想知道結果了。」她喃喃地說。

  「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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