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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躲都躲不過來的人間煉獄,生活富足無憂的法國男孩子說,就想要去那裡工作。

  「你去了那邊,自己能做些什麼呢?」

  「做了總比不做好。」

  還這麼振振有詞,理直氣壯。

  他看看我,我看看他,男孩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你的頭髮真好。」

  「哦,這沒什麼,我每天早上起來,自己舔一舔,用唾沫滋潤一下。」

  他哈哈的笑起來:「像狗一樣?」

  「像祖祖一樣。」我指指懷裡的小狗。

  時間晚了,他要回去了。

  我說:「你怎麼走呢?公車都沒了。」

  「沒有關係。我跑步回去。像那天晚上一樣。」

  「這麼遠?」

  從大學城到費蘭迪家的餅店,要橫穿整個城市,雖然城市不大,可這仍是一段不小的距離。

  「開玩笑。」祖祖很不以為然的樣子,「我去年代表蒙彼利埃參加過環法自行車大賽,這算什麼?我下次讓你看我在阿爾卑斯山路上騎車的照片。」

  男孩說著就蹦起來熱身:「我要走了。」

  我還沒注意,高高個子的祖祖按著我的肩膀,親親我的臉頰:「晚安,再見。」

  他說著就跑出去。

  跑到樓下,打了個響亮的口哨,喊著憲兵的口令,跑步離開。

  我聽見不知道是哪個房間的女同學的尖叫聲:「是哪個討厭鬼?我剛剛吃了藥入睡!」

  第三十七章

  程家陽

  我給菲打電話的時候,在另一個人的家。

  我剛剛給她幫她換了衣服,喂了熱水,現在,她虛弱的躺在床上,面色蒼白。

  明明是健康強悍的女孩子,如今這副樣子,讓人對文小華不得不動惻隱之心。

  夏季的天空,此時已浮現魚肚白,之前過去的是混亂的一夜。

  頭一天的晚上,我跟許久未見的旭東在酒吧喝酒,他說起他的生意,最近不太順利;生活上,更加乏善可陳,他的作文物修復的新婚妻子對待他及家裡的一切頗漠不關心,一張臉,就好像價值連城的故宮文物,名貴端莊,卻是,死掉的一樣。

  我說,他這樣說實在有些言重,他告訴我,有很久沒做愛了,也不想,女人好像斷了他的欲念。

  他很自然的問起喬菲,他居然這麼清楚地記得她的名字。

  我說,喝酒。

  他就歎了口氣,不再繼續了。

  文小華進來的時候,身邊還有二三個男人,光鮮亮麗,氣焰囂張的一組人。

  一定是看見了我,就坐在我跟旭東旁邊的檯子上了。叫了很多酒,大聲地說笑,劃拳。

  我跟旭東說:「走吧。」

  他拽我的胳膊,也是喝高了,聲音沙啞得說:「別介,再陪哥哥坐一會兒,兄弟。你讓我現在去哪兒啊?」

  我只好就坐在這裡,酒喝不下去,擺弄手機,裡面有秘書台發來的短信,是人在法國的喬菲的號碼,我反復看那個號碼。

  身後的小華的聲音問她身邊的男士:「你剛才說,你叫什麼?傑森?」

  「他不是傑森,我才是,罰你喝酒。」

  「好好好。」小華興致真好,「好酒。」

  旭東突然開始唱小曲:「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我頭疼,賊疼。

  這樣過了很久。酒吧裡歌手退場,DJ在放斯汀的軟搖滾。

  終於有人決定離開這裡,文小華率領一眾男友要易地再喝,走得遠了,她卻匆匆跑回來,原來手袋落在這裡。

  我們還是面對面了,她卻笑起來,指著我:「傑森?」

  我看看她。

  她的一個男伴上來,摟著她往外走:「到處叫什麼傑森,傑森在這裡。」

  我拍拍旭東:「哥哥,你好些沒有,我送你回家。」

  「不用你送。」他騰的站起來,聲音清醒,氣勢慷慨,仿佛剛才的老酒都喝到我的肚子裡,可話音還未落,他又一屁股坐下來,閉著眼,嘴裡嘟嘟囔囔地說:「送,送也別往家裡送。」

  有些人醉的一塌糊塗,不知此地是何地,今夕是何夕。有些人,夜卻剛剛開始。

  我扶著旭東走到酒吧的門口,有豔麗的女郎正推門進來。正是久違的吳嘉儀,看看我,看看旭東,他掙扎的站直身子。

  吳說:「嗨。」

  我說:「嗨。」

  旭東說:「嘉儀。」

  然後他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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