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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Lin:剛在地鐵裡,沒信號。

  Lin:相信我。

  Lin:我對你是認真的,非常認真。

  Lin:相信我。

  柔軟的白色毛巾在手裡,被她攥出了一個小疙瘩。

  很快又收到一條,仍舊是重複的、慎重的那句話。

  Lin:相信我。

  §第二十章 崢嶸歲月潮(3)

  沒多餘的修飾詞語。

  殷果在洗手池旁,卻被這三個「相信我」敲到了心裡最軟的地方。她完全沒有抵抗力,幾乎在看到的一瞬就繳械投降了,甚至有深深的欺負老實人的內疚感。

  不過,他是真沒有一張老實人的臉。

  他們這個運動對賽場禮儀有很高要求,要紳士,再紳士。

  可在她眼裡,這些男人也都是普通人,不少人私下相處會開葷笑話,會泡妹子,一個個比一個會打嘴炮。當然也有內斂克制的,比如表哥和李清嚴。

  但過去的林亦揚一定不是內斂的人。

  用他形容自己的話,就是那種混不吝的少年,不良且混蛋。殷果想到他,就能想到初中時經常會遇到的,在學校裡坐在雙杠上,翹課抽煙,在校門口和一幫社會青年混跡,在檯球廳裡聚眾鬥毆的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

  當他不打嘴炮,不花你,反倒有著令人無法抵抗的殺傷力。

  星期日,星期四。

  還有五天。

  還有五天才能再見面。好想見他。

  ***

  林亦揚在月臺上,等殷果給自己的回復,他怕再進地鐵裡又沒信號。

  這裡離殷果的酒店只有一站地鐵,尚處在繁華的鬧市區。

  有個人在敲打著手鼓,跪坐在一塊破爛的毛毯上唱著歌,人來人往,停下來聽得少。只有林亦揚這種人會站在一旁,陪著那位鼓手。

  一分鐘後,殷果有了回復。

  Red Fish:我去火車站送你,現在就出門,我們火車站見。

  收到這條消息時,又一輛地鐵停了下來。

  從兩節車廂下來了一群孩子,提著球杆,是參加下周公開賽的孩子,十幾歲,有說有笑從林亦揚身旁經過。其中有兩個黑髮的女孩回頭,特地看了一眼林亦揚,笑著耳語著,交流難得在大街上碰到一個這麼帥的黑髮黑眼的亞裔男人。

  然而被瞧上的男人,只看得到自己眼前的一行字。

  他看向那個吉普賽風格的鼓手,在極富節奏的樂聲裡,告訴她。

  Lin:我就在下一站。月臺上。

  ***

  當殷果跑入地鐵車廂,氣喘吁吁地看著門關上,自省了三秒,覺得用一個詞形容自己十分貼切:色令智昏。

  她開始反思,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對他另眼相看的。

  一定比那杯酒要早,一定是。

  是那天在法拉盛的華人球房裡,當他背對著自己,掂著手裡的球,勸大家加大賭注時,是他說「讓我看看你的實力」開始……

  每個運動員都會有一顆好勝的心,哪怕隱藏再深,再謙遜,骨子裡也是這樣的。有的是想爭贏別人,有的是想爭贏自己。有好勝心的人,自然也會欣賞強者。

  車廂裡,已經在報站了。

  下一站到了。

  林亦揚說過,他會在月臺上等著,讓她不要下車。

  車駛入月臺,她隔著門,望著窗外,在找他的身影。

  很快,就看到了人。

  他獨自一個背著運動背包,在月臺旁也在用目光搜尋車廂內的人。兩人在酒店那一站是同一個入口進月臺,自然上車的位置相差不會太遠,所以林亦揚能預估出她所在的車廂大概位置。車廂門一開,他就上來了。

  殷果扶著座椅旁的金屬杆,看著他走入車廂,穿過大半截車廂,站定到眼前。

  「我反正見過教練了,訓練時間也靈活,送你去再回來也沒問題,」她給自己的行為找合理的藉口,「每次都是你來,也該我送一次了。」

  公共場合,林亦揚不能做什麼過分的動作,只是低頭,瞧著她。

  陌生的林亦揚,或者是真實的林亦揚。

  這一刻的他可不紳士,倒像是蹲在檯球廳外,用眼神招惹喜歡姑娘的不良少年。

  殷果因為從小長得好看,老碰上這種人,但是表哥的朋友多,放話在學校和臨近的街區,誰都不能泡孟曉東的妹子,所以也最多被人目光逗逗。

  過去可煩這種事,現在……

  被看得,臉上一層層地熱,不燙,就是熱。

  「再不說話,我下站回去了。」她挨不住了,小聲抱怨。

  「我說話又不好聽,」他實話實說,「說多了怕得罪你。」

  其實細想想,他沒和她說過幾句正經話。

  兩人聊天都少。

  「你過去也都這樣?」殷果好奇問,「不愛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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