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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殷果一聽到要問江楊,馬上繳械投降:「不用不用,不用特地問。還有,你們千萬不要告訴我哥,我打聽過他們。」

  江楊可是表哥的死對頭,還是不要找罵了。

  電話匆匆收線後,殷果還是不滿足於聽到的這一點點資訊,試著在網上搜索他。

  有人點評東新城球社的人,密密麻麻的一行行的名字裡有一個林亦揚;也有人記錄那幾年國內的大賽,列出冠亞季軍的名字,十幾個裡邊會有一個他。除了這些老舊網頁裡的一個「林亦揚」之外,再無多餘介紹,連照片都沒有。

  林亦揚這個名字,早被大家遺忘了。

  國內這麼多運動項目,熱門的很少。在冷門項目裡,有成千上萬的運動員奮鬥著,只要沒在世界大賽上闖出名堂,就很少有人去關注。更何況林亦揚奪冠是在十幾年前,想要留下點痕跡都很難,不像現在,很容易在網路上留下印記。

  一想到江楊是他的師兄,這種成敗的落差更大了。

  他們兩個同一個老師教出來的,現在一個在世界排名前幾,一個在國內卻連資料都沒留下,除了東新城球社內的人,沒人會記得他,提到他。

  殷果關掉搜索網頁,打開林亦揚的微信,盯著看了足足半分鐘,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關掉了。可又有一種無法克制的表達欲,想要做點什麼事,說點什麼。

  最後找到下午拍的一張古董甜酒的照片,發了一個朋友圈。文字編輯半天,全不對味,翻來覆去也只寫下:忘了問年份。

  這個時間,國內眾人都醒著,留言、點贊不斷。

  她沒仔細看,心神不定地退出、進入,如此幾次,才點開留言提示。

  手指突然就停在了螢幕上,那裡,是一條簡短的留言——

  Lin:你出生那年。

  又有新留言顯示,再刷新。

  Lin:我是說酒。

  §第十三章 雪後的風景(5)

  長髮悄然從耳邊滑落,掃過手機,她懸在手機螢幕上的手指一直落不下去,

  時間跳到了下一分鐘,漫長地像過了一個世紀……

  「是不是信號不好?」林亦揚突然問。

  「啊?」殷果乍驚,抬頭看他。

  他收了手機,順勢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這裡信號不好,微信連不上。出去抽根煙。」

  說完,從旁邊的大叔身旁經過。大叔一米八幾,身形魁梧,有一百八十斤上下,林亦揚倒是和大叔的身高不相上下,只是因為瘦更顯高。他從大叔身後走過,身形如此一對比,走路姿勢更像是二十歲出頭的吊兒郎當樣。

  殷果眼瞅著他離開洗衣房。

  魁梧大叔也眼瞅著他走,「嘿」了聲:「你倆不說話,還以為是哪國人呢。吵架了吧?瞧這低氣壓的,我都只能哼歌。」

  大叔訕笑著,抱起一疊衣服,走了。

  殷果又看了一眼微信,頭一下子壓在了雙臂裡,趴在了長桌上。

  在胳膊圍出來的陰影處,睜著一雙眼,看自己的鞋子——

  剛剛腦子裡都是空的,現在卻有成百上千的念頭飛出來,零碎的、淩亂的,全沒邏輯的。甚至在想是不是在開玩笑,可也沒人這麼開玩笑的。隔空就算了,還是面對面。

  他突然說信號不好,人也走了,就是要帶過這件事吧?

  要不要也當沒看到呢?

  ***

  在洗衣房外,林亦揚站了一會兒。

  魁梧大叔抱著一疊衣服出來,被他唬了一跳,看清楚是他之後,了然一笑,對裡頭打了個眼色,輕聲說:進去吧。

  大叔料定自己識相離開是成全了這對吵架小情侶,接著哼唱著歌,邁上樓梯。

  林亦揚兩手插著兜,在門外繞了兩步,還是出了公寓。

  他下來穿得衣服少,站在風裡凍得不行,於是後退,靠在了門邊,借著門避風,順帶著掏出一根傳統的白色香煙,啪地一聲,啪地一聲,連著五六次才點燃香煙。

  有點後悔是真的,問得急了。

  估摸了兩三天沒好好睡,頭昏腦漲回來,沖了個熱水澡,人太放鬆了。

  剛剛的氣氛又太好,一時沒收住,衝動了。

  他是一個信奉多少付出多少回報的人,認為追姑娘也是這樣,也還沒做什麼呢,也不指望人家真瞧上自己,慢慢來才對。

  慢慢來,林亦揚。

  林亦揚深深吸了三口,將煙霧噴出來,直接撈出手機給樓上的吳魏打了個電話:「拿件衣服下來,不用你,讓安妹下來。」

  陳安安是話最少的,一門心思除了檯球就是檯球,讓他下來清淨。

  果然,陳安安沒多會兒跑下來,把衣服往他懷裡一塞,半個字沒說。

  「我悶,你比我還悶,」林亦揚揶揄他,「十好幾年沒見,不想和我說話?」

  陳安安內斂地笑笑,從林亦揚手裡接了根煙:「你讓我下來,不就是因為不想聽他們開你玩笑嗎?」

  不說話,可不代表心裡不清楚。

  林亦揚被逗笑,揉了揉陳安安的頭髮:「還這麼矮,也不長個兒。」

  陳安安一歪腦袋,避開來。

  「哥給你點上。」林亦揚主動兩手圍攏著,給陳安安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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