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十二年,故人戲 | 上頁 下頁 |
一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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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傅侗文說她不宜去,那便有不好去的道理。但老夫人的話不管真假,起碼說出來的意思是為她好,想要她在傅家公開場合露面,給她一個名分。 她沒立場反駁,只好把話茬扔給他。 「還是不要帶她的好,」傅侗文說,「終歸沒有嫁入傅家,名不正言不順。」 老夫人搖頭:「沈小姐在母親的眼裡,已經是有名分的了。」 母子兩個相持不下。 傅侗文默了會,對沈奚冷漠吩咐說:「去換一身樸素的衣裳。跟著去就是,不要多話。」 沈奚知他故作了冷淡,沒多話,上了樓。 客廳裡剩下母子二人,反倒沒了交流。 傅侗文沉默著,立身在窗前。 他料想了所有的突發狀況,沒想到母親會出面,帶沈奚去徐園。 父親去世後,傅家家主自然就該是傅家大爺的。所以傅侗文清楚,大哥今晚一定會出現在徐園。今夜他安排了壓軸大戲,等候大哥。 沈奚去或不去,都不會有影響。 但傅侗文總想要小心一些,能讓她避開這種場面最好。可母親太過堅持,理由又很充分,他若要一直爭論,反而會顯得心虛…… 也只能讓她去了。 「公館裡房間多,地方也寬敞,」老夫人忽然問,「為何要住這裡?委屈了沈小姐。」 「我和沈小姐都不習慣許多下人們伺候著,太過拘束。」他答。 傅侗文留意到沈奚下樓的動靜,喚丫鬟攙老夫人出門。 天公不作美,潑墨在雲間。 一行五輛黑色的轎車從霞飛路向北而去,半路上,雷聲陣陣,雨遲遲不落。 徐園今日是傅家包場。 車隊到門外,沒散客,也沒車馬盈門的熱鬧。 明明戲未開鑼,卻莫名給她一種笙歌闃寂、風流雲散的錯覺。 傅侗文讓人護送老夫人進了園子。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徑盡頭,有人迎到傅侗文面前,低聲道:「三爺。」話音裡是在請示。 他點頭。那人退出鐵柵欄門。 從此刻起,徐園磚牆外,每隔十米都會人把手,轎車環繞停靠,再不准人進出。 倘若你是鳥兒,還有機會展翅逃離。 一道青白閃電撕裂烏雲,照亮大半荷塘。墨色雨傘方才撐起,黃豆大的雨滴已經砸到傘布上。傅侗文抬眼,看了眼天上,如此的大雨,就算是鳥兒也難逃了。 路上無人走動,冷清的很。等他們走到場子裡,卻是燈火錯落,熱鬧非常。 圍坐在戲臺下的男人們仍是多年前的舊模樣,長衫,緞面的。女人們也都是老式的裙褂。她一眼望過去,仿佛回到了當年賀壽宴的戲樓,哪裡有徐園平常的樣子。 辦喪事和辦喜事到最後都差不多,來客吃吃喝喝,笑語連連,水開鍋般的沸騰吵鬧。 他們到時,傅家大爺被老輩人圍攏著,畢竟是長房長子,身份自然與其他兒子不同。不管是二爺房裡的人,還是餘下的各房,都打過招呼就上樓進了包房,唯獨傅大爺在一樓。 不論是傅侗文還是沈奚,都和這裡的男人女人大不同。身著深色西裝的紳士和連身裙的小姐,仿佛是在晚清畫卷中添了一筆明亮,只是亮得突兀,不合襯。 「侗文啊,」花白鬍鬚的老人家見到他們,即刻喚他,「你可是到了。」 傅大爺是名分在的花架子,操辦喪事,出錢出力的都是傅家老三,這筆賬大家心裡明白。見到真正有權勢的傅三,自是熱絡,紛紛和他招呼。家裡的晚輩也全被催促著,上來和他這位三哥、三叔攀情分。 傅侗文嘴角帶著笑,應付著每個人。 很快,下人提醒大家到了開鑼的時辰。 傅侗文悠哉地摟住沈奚,右手指樓梯,對人群中的傅大爺說:「大哥,你我兄弟上樓一敘。」 §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 勿忘三途苦(2) 兩兄弟上一回見面還是在老夫人住的公館裡。父親去世那日。 這一月來,傅侗文在明面上沒做絕,私底下卻截斷了傅大爺全部人際關係和財路,青幫黃老闆拒不見面。如今兩人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卻還要維持著一團和氣。 「三弟看著氣色不錯啊。」傅大爺撩了長衫,和傅侗文並肩上樓。 「老樣子,」傅侗文客套地笑,「沒想到大哥今日會來。」 「三弟在說笑?」傅大爺哈哈地笑,「我看你是料定今日大哥會來的,是不是?」 傅侗文含笑,不語。 今夜七七,他是算定了大哥會露面,這是大哥最後翻身的機會,能見到母親,能見到傅家諸位長輩,能有控訴傅侗文的機會。 四十九級臺階,轉眼到包房外。 二樓有七間包房,正對著戲臺的那個最寬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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