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十二年,故人戲 | 上頁 下頁 |
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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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到上海前……和我都還沒聯繫。」 那些賓客們說,這都是過去兩年買的,那時的他怎會想到,會和她重溫鴛夢? 他默然,過了會才說:「你是從傅家出去的,真要跟了別人,我也不能讓你家得像個沒家的孩子。假若我娶你,這些是聘禮,別人娶你,這些就是嫁妝。」 沈奚心酸,眼也酸,低頭,用手背壓自己的眼睛:「你不要騙我今日哭。」 傅侗文把首飾盒扣上,放到她手邊,兩隻手在她眼下,一左一右地抹去她的眼淚。如同當初在胭脂巷般,低聲笑說:「怎麼就喜歡在過年和結婚的喜日子哭?」 言罷,輕聲取笑她:「還是個孩子。」 他眼裡有紅燭,有窗外的夜空,她被他看著,總覺自己不止是身處新婚之夜。她也是歸家的燕,山遙水遠地找到他,找到了家。 §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 浮生四重恩(6) 「你先起來,中不中洋不洋跪著。」她輕聲道。 傅侗文解著自個的襯衫,倒是不跪了,直接傾身,把她壓到鋪滿床的棉被裡。 「這麼熱的天,看這一床被子就不舒服,」傅侗文倒背手,襯衫扔到地上,再去解她的,「萬安也是個不懂事的,光顧著討喜氣了。」 何止是熱。 下午萬安特地找了沉香和大佛手柑,埋在紫銅熏爐裡,籠著錦被熏過。此刻她躺在床上,只覺異香撲鼻,不必寬衣解帶,已經墜入了銷魂窟。 「你過去是不是沒教他好的東西……」她扭過臉,想找個呼吸順暢的法子。 「冤枉我是不是?」他低聲道,「傅家多少個院子,從上到下多少的姨太太,下人們私底下聊起來,他自己學的。」 倒也有點道理。 「明日問問他,還學什麼了。」她起了興致。 「他一個孩子懂什麼,都只是皮毛,」他把她的手攥著,親她的指背,低聲笑道,「央央要真想學,眼前就是現成的先生。」 「我沒在說這個。」 「哦?」他故作困惑。 「你怎麼說著說著,就不正經了……」 他笑:「這裡沒外人,要三哥正經給誰看?」 正經是他,浪蕩也是他。 傅侗文也覺得熏得過於香了,不舒服,幸好是夏夜,離了床被也不會受寒。他用襯衫裹著沈奚,把她抱到沙發上。石榴紅的床單鋪在深棕沙發上,綿延拖到腳下。寧靜的夜,深了,往日裡知了和蟲聲都是有的,今日十分奇怪,連昆蟲們也都約好了,無聲無息。 入耳的,唯有床畔的竹簾子,啪嗒一下,啪嗒又一下。 傅侗文親她的唇,她也親他。靜默的空氣裡,他的呼吸也在牽動她的心。 「好像是少了一掛爆竹,不夠喜慶。」他輕聲說。 「這麼晚了——」她話急刹住,似「啊」似「嗯」地一聲,從喉嚨口沖出來。 還以為是他少爺頑性來了,要在深更半夜點一掛爆竹,剛想勸他不要擾民,卻沒想到是他在深閨床榻上的情趣,分她的心,蝕她的魂。他這一撞把她的魂魄全撞散了。 所有聲響都被無限放大。沙發腳摩擦地板,有節奏地輕響著。 此時也有異香,卻不是沉香熏就,而是男女情愛所致。 她雙眼無法聚焦,壁燈和紅燭交疊出的光圈,一輪輪在眼前放大著。偏過頭,遙遙地看著書架右上角的金鑲雕漆茶具,忽近忽遠,看不分明……她突然嗓子裡壓不住聲響,急急地咬上自己的手背,埋怨地盯著他。 傅侗文親她的眉眼。 「背過去,動靜會小一些。」他說。 …… 隔著一層樓板,腳下那間房裡躺著七八個大男人。 沒多會,醒一個,再吐兩個,萬安和培德手忙腳亂伺候著,一個說中文一個是德語,譚慶項是唯一和兩人語言相通的清醒人。最後六小姐也加入照顧醉公子們的行列,時不時抱怨著,順帶誇兩句自家三哥酒品好。 這一夜,在洞房花燭和樓下喧鬧聲中,悄然地揭了過去。 沈奚最後是縮在他臂彎裡睡的,床單當被,勉強擋了小半個身子。傅侗文的手指始終輕輕劃著她的肩,看她熟睡的臉。窗外雀叫,蟬鳴,電車當當地駛近,又漸漸遠離。他微合眸,在眼前的黑暗裡,聽覺愈發敏感。 外頭有孩子,女孩子,男孩子,大的,小的。 他的指腹沿著她的鎖骨,掠過來,滑回去…… 沈奚脖子酸痛,從不妥的睡姿中醒來,抬頭時,嘴唇無意識地挨上他的前胸,鼻端還是揮之不去的香氣。她睜眼時,看到的是他的唇角,上揚著。 他摸到她的下巴,和她無聲溝通著,仿佛是問她:醒了。 她親他的指腹,仿佛是在答:嗯。 他捏她的下巴,固定她臉的位置,低頭和她接吻,這回倒不帶多少濃情深欲,是一種習慣性的親吻。 他不說話,仍舊在撫摸她的肩,來來回回,不嫌厭煩。 「你在想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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