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十二年,故人戲 | 上頁 下頁 |
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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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時,她手心被他的汗濡濕。 眼沒睜開,人已經迷糊糊地摸到床尾,拿了睡衣褲。 她不敢掀開被子,怕招風,將床帳放下來,又抱著睡衣鑽回到棉被裡。 一粒粒紐扣解開。 沈奚先將他胳膊上的衣袖褪下來,想從他身下把壓在背後的睡衣拽出來,人難免貼上他,生疏費力地將上衣給他穿好,去扭衣扣時,傅侗文的手指已經滑到她的長髮裡—— 「你醒了?」她在黑暗中問他。 他手指輕繞著她的頭髮,不應她。 「衣裳都濕透了,我給你換下來。」 他一笑,還不說話。 沈奚把紐扣都系上,又喃喃著說:「你靠過來點,要換褲子了。」 沈奚摒棄邪念,摸上他的褲腰。 …… 「好了,」他低聲說,「我自己來。」 褲腰上的細繩解了,他又笑問:「盯著我做什麼?」 沈奚被他取笑的面紅耳赤,急忙地背過身。感覺著身後人脫掉長褲,換了新的。 傅侗文系好褲腰上的絲繩。從他這裡一徑望下去,雖不見光,可也能依稀瞧出哪裡是她裙下的小腿、腳踝和光著的腳。 「為何不在上海等我?」他將下巴擱在她的後肩上。 兩人見了數小時,這才算說起正經話。 沈奚把來龍去脈說給傅侗文聽,他聽到電報那裡,對段孟和的身世並不意外。早猜到這個人背景不俗,他本想在下船後讓人暗中調查,卻因為家裡的束縛,沒來得及做。 沈奚講到後頭,他愈發沉默。 她臉皮薄,有意隱瞞了「有孩子」的荒謬話。 都交待完,傅侗文也沒多餘的話,把她說過的話又理了一遍,總覺有蹊蹺。 兩人都靜了好一會。各懷心思。 一個是因怕有破綻而憂心,一個是因隱瞞真相而忐忑。 有人叩門。 沈奚下床去開了門,是丫鬟說,聽到裡頭有說話聲了,想著三爺從午飯後還沒進過東西,來問一問,是否要吃些什麼。傅侗文汗也出了,燒也退了,有了胃口。 起先沈奚還疑惑,為何這回是丫鬟,可一看自己身上穿著的中式睡衣,還有扔在床下的汗濕的衣裳,大概猜出,這又是傅侗文事先交待的。怕她頭次住在這,被小廝瞧見了過於拘謹,所以換了丫鬟來伺候。 傅侗文洗漱了,用膳完,到了十點。 這一院子的人都保持著默契,認定沈奚是要和傅侗文在一個屋、一張床上過日子的,也沒說給沈奚準備房間。丫鬟伺候完傅侗文,將新的衣裳放到床腳,再次告退。 傅侗文幾日沒下地,難得在屋子裡多走了兩步,人披著衣裳,在太師椅上坐著。 「方才你說的話,有個地方很是蹊蹺,」他問,「你是不是漏掉了什麼?想一想,和我父親說得每一句都很要緊。」 此事是瞞不過的,日後兩頭碰面,萬一問出破綻,更會惹麻煩。 可終究是女孩子,猛讓她說,也很難。 沈奚囁嚅半晌說:「我說……和你有過孩子。你父親聽到我這麼說,可能是動了惻隱之心,就放我進來了。」 有過孩子?傅侗文十分意外。 「是為了配合你二哥的話。」她急忙補充。 難怪。 孩子這事,是他一直不肯妥協的東西,也是父親的心病。 傅侗文沉吟半晌,一言不發地探身,將她人拉過去,抱到了腿上。燈下影中,摟抱著她。 「我何時在你這裡留過孩子?」他問。 沈奚支唔著:「又不是真的。」 「想騙過旁人,先要騙過自己。此事要再議一議。」他笑著說。 這有什麼好議的?沈奚窘得要起身。 可惜他這病人力氣大的很,不讓她逃。哪怕沒力氣,她也不敢硬掙脫,怕傷了他。 「還說了什麼?」他再問,仿佛真當了要緊事。 「還說……是在紐約沒的,」她小聲回,「就說了這些,沒別的了。」 「我人在紐約不到半年,先有後沒,不覺倉促?」他指出破綻。 「半年足夠了吧?」不必醫學生,也會懂這個。 「那,又是何時養出來的?」 「誰還會刨根問底,問到這個……」 他安靜地笑著:「仔細些,不會有壞處。」 「耶穌誕節,」她猶豫著,「或是,新年吧。新年氣氛足,適宜做這些不成體統的糊塗事……之後,一個要回國報國,一個試圖以孩子要脅挽留,難免爭執吵鬧,心中鬱結……」便沒了。 魚兒咬了鉤,她還在算著日子,並未想到是捉弄。 「我們是三月上的船,這樣就對上日子了。」 他始終在笑,高燒後的一雙眼漆黑發亮,浸過水似的,瞅著她。 沈奚想著,說著,忽然臉一點點紅了,人也不再吭聲。在廣州那樣黏膩,也沒有這樣子……又或許是當時就有這樣子,她沒留心。可現在,她很明顯地知道,抱著她的男人有了身體反應。 深更半夜,兩人穿著睡衣依偎在一把太師椅上。 下去也不是,坐著也不是。說話也不是,裝傻也不是。 他曉得她覺察了,低著聲,壓上她耳根說:「眼下沒力氣,做不得什麼。你接著說。」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來時莫徘徊(4) 傅侗文講幾句話又心不在焉地撫摸她的手,指腹柔柔滑過她手背上的暗青色血管,眼裡有風流的神氣。她定一定神,發現他依舊生龍活虎。 還說抱一會就好……淨是騙人的話。 他也是察覺到自己的定力沒想像的好,低聲笑說:「你還是下來好了。」 這話說的,仿佛是她強要坐在他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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