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生一世,美人骨 | 上頁 下頁
六七


  周文幸咬了咬嘴唇,氣哼哼地喃喃:「欺負我在國外長大,不懂你們這些邪說。」

  時宜聽得笑起來:「這只是民間的避諱,通常呢,都認為蜻蜓和螽斯是鬼魂的化身,所以在鬼月最好不要捉回家,免得有好朋友來做客。」

  她也是小時候掃墓,被幾個阿姨教育過,才記得清楚。

  「啊?」周文幸即刻收手,「我通常回這裡,不是清明掃墓,就是鬼月啊還經常捉一堆回來玩」她略微有些膽寒,忍不住追問,「螽斯是什麼?」

  時宜來不及回答,梅行已經告訴她:「是蟈蟈,我記得你小時候也經常玩。」

  周文幸臉更白了。

  時宜倒是真怕嚇到她,笑了聲:「別怕,都是說著玩的。」

  其實她自己也怕這些民間傳說,自然理解小姑娘此時心情。

  她剛想要繼續安慰,周生辰已經輕搖頭,長歎了口氣:「蜻蜓,又稱燈烴、負勞、蟌、蜻虰,屬蜻蛉目差翅亞目的昆蟲。常在水邊飛行,交尾後,雌蟲產卵於水草中,和魂魄沒有任何關係。」

  這就是無神論者的解釋。

  純科學。

  梅行忍不住揶揄他:「大科學家,存在即合理,我呢,是信佛信輪回的。」

  周生辰也半蹲下身子,很輕巧地捏住了蜻蜓的翅膀,輕薄笑著,以理反駁:「它現在在產卵,之後是稚蟲,再羽化為成蟲,然後又是一輪繁殖,很嚴謹完整的過程。對不對?」

  梅行嘲他兩句,二人自幼相識,早已習慣了如此你來我往。

  §第26章 何曾無掛礙(2)

  如果說周生辰沒有信仰,也不儘然。

  他信的應該是科學。

  時宜聽他們說著話,用手指拍了拍水面,冰涼愜意。

  不知道千百年前的他,醉飲沙場,可想得到今日,會站在綠蔭濃重的山林間,閒聊著物理化學拼湊成的世界。或者說,自己記得的,都不過是顛倒夢想?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那些詩詞都在,而作詞的,和詞作中的人,都已是歷史。

  有周生辰如此的人在,自然就打破了剛才的神鬼氛圍,讓周文幸的心踏實不少。可是小女孩雖然學醫,卻終究是少女心性,又生長在這樣古樸的家族,仍舊對鬼神忌諱不少。

  走之前,周文幸還似模似樣的,對著幾個蜻蜓拜拜,念叨著什麼「對你們前輩不恭,切莫怪罪」之類的話。

  在鬼月,周家吃飯時,都會空置著一桌,擺上相同菜色。

  周生辰還要象徵性地代表這一輩人,將每個酒杯都滿上,當作是孝敬逝去長輩的。

  時宜起先不覺得,經過下午的事情,倒是覺得他真是個矛盾體。也難怪他會直接對自己表示,最終不會生活在這個家族裡。

  因為梅行和周文幸到來,晚上的生活總算有些人氣。

  梅行坐著陪周文幸和時宜閒聊,周生辰也陪坐著,不過是對著電腦翻看那些她根本看不懂的資料。她靠在他身邊,周生辰自然就一隻手攬住她的腰,半摟著她,繼續看自己的東西。

  她也不想打擾他,就這麼當聽眾,聽另外兩個說話。

  梅行是個很會講話的人,偏也很會嚇人,話題說著說著,就扯到了各種靈異鬼怪的故事,還非常「體貼」地聯繫著周家這座老宅的建築。

  「那座藏書樓啊」他講了幾處,終於扯到了藏書樓。

  「停,停,」周文幸本是靠在時宜身上,馬上坐起身子,「不能說藏書樓。」

  梅行倒是奇怪了:「為什麼不能說?」

  「我嫂子最喜歡去的地方啊,」周文幸很認真地阻止他,「你如果說了,她以後不敢去了,怎麼辦。」

  梅行意外地,看了眼時宜。

  她想了想,也慎重地說:「還是別講這裡了,我怕我真不敢去。」

  「那裡的書,我倒是也讀了不少,」梅行感慨,「好像,很多年沒有人去看了。」

  時宜想了想,也的確,雖然打掃的一塵不染,卻沒有任何人氣。

  周文幸盤膝坐在沙發上,隨手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你喜歡古嘛,應該生在我們家才對。我看你們家兄弟姐妹,其實喜歡這些的不多。」

  梅行嗤地一笑,眼眸深沉:「是啊,的確不多。」

  「上個月初,你出的那道題目,有人解出來了嗎?」

  「題目?」

  周文幸提醒他:「就是你群發給大家的,一串詞牌名字的。我後來問你這個做什麼用,你悄悄告訴我,是以後用來選太太的初試題。」

  時宜聽到這裡,想到她幫周生辰答的那道題。

  她愣了愣,餘光去看周生辰。

  後者顯然沒有聽到,仍舊在翻看著手裡的東西。

  梅行輕咳了聲:「那是開玩笑。」

  「沒人有答案?」文幸試探問。

  「嗯有,」梅行用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木椅扶手,「你大嫂。」

  「時宜?」文幸先是驚訝。

  時宜忙解釋:「我只是隨便幫周生辰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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