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生一世,黑白影畫 | 上頁 下頁 |
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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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的呼吸罩被拿走,她微微張了張口,喉嚨幹得有些發疼。像是知道此時的她想要什麼,程牧雲壓住溫寒的嘴唇,有冰涼的水從他口中緩緩灌入她的嘴裡,水流沿著喉嚨,流下去。 這麼幾次後,他停下來:「舒服了?」 溫寒蹙眉,迷糊著,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怔忡看著他的眼睛,在漫長而又安靜的時間裡,慢慢找回自己的意識:「我……其實不難受。」是的,並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麼難受。 除了昏迷的一瞬喘不上氣,說不出話,白天幾次醒來時手腳麻痺,無法動。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感覺。 這才是她覺得最恐怖的地方。 「是嗎?」他簡單地回答。 「我不覺得,我做過什麼,」溫寒聲音沙沙的,剛才醒來,吐字都還費力氣,「為什麼?是……芒果有問題?」 她想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能讓她這樣。 況且因為早晨醒來時看不到莊衍,她昏迷的潛意識裡就始終彌漫著一種強烈的不安。 「是芒果。」他在肯定她的猜測。 溫寒立刻想要問莊衍怎麼了,因為太急,劇烈咳嗽起來。程牧雲把她身上束縛著的呼吸器丟在一旁,抱她起來,放在腿上,為她拍後背。溫寒緩了緩,被他放回到床頭,抬高枕頭靠著。 屋角有人在咳嗽。 她這才注意這個房間裡不止是她和程牧雲兩個人,還有站在角落裡對著敞開的鐵窗抽煙的黑影。看不清是誰。 「莊衍呢?」她輕聲問。 咳嗽的人似乎被煙嗆到,咳得更厲害了。 程牧雲沒回答,開始給她脫下醫院的寬大透風的病人衣服,從床腳拿過來乾淨衣服給她套上,他給她穿衣服的時候身子偏了偏,擋住了視窗那裡的視角。 「莊衍呢?」她越來越忐忑。 程牧雲半蹲下身子,把她的雙腳塞進運動鞋裡,鞋帶照著老樣子系好,打了個死結:「我帶你去見他。」 溫寒始終緊繃的心終於稍稍落下,起碼他還在,還是好的,也沒有逃走,起碼不是他。不是他就好。可是這種安心等到她和他走出房間,沿著樓梯一路走到一層、地下一層,到二層的樓梯口時,就全然不復存在了。 這裡根本不是病房。 走廊從頭到尾只有寥寥幾個房間,只有一間房門上了鎖,也就是那個上鎖的房門外,有幾個陌生的印度人,付一銘和程伽亦也在。剩下的那個陳淵,就跟在溫寒和程牧雲身後,一起下來的。 溫寒看看四周,有些慌張地去看程牧雲:「你什麼意思?他在這裡嗎?在哪?我怎麼沒看見他?」 不可能,不會的,怎麼會…… 就連她都不覺得難受,只是昏迷的東西,不可能…… 付一銘原本在和幾個印度人爭執,看到程牧雲的刹那爆出一聲咒駡,大步向程牧雲走來。 電光火石間,他手中多了把槍,槍口直指程牧雲心口:「他才十九歲!從小就跟著我!現在好了?啊?他死了,死了就能證明他是清白的,不是內鬼了嗎?這就是你的方法?!」 「放下槍。」同時,一把槍也壓上了付一銘的太陽穴,陳淵咳嗽著,警告付一銘。 付一銘完全當自己腦袋上的槍口不存在,冷笑看程牧雲:「你不如乾脆點,把我們都殺了,一了百了。要不然就痛快些,讓我結束這場毫無異議的遊戲。」 程牧雲微瞇起眼睛,伸手,攬住付一銘的肩,將他狠狠拽到身前。突然的拉近,讓付一銘的槍狠狠砸上程牧雲前胸:「你想殺我?」 付一銘沒回答,滑開手槍的保險栓。 程牧雲看著付一銘,再次拷問對方的靈魂:「你真的想殺我?」 兩把槍,三個人。 構建出了一個危險的世界。 溫寒像被隔絕在了那個世界之外。 好像身邊就是不斷在塌陷的萬丈深淵,不停有樓宇、汽車隨著塌陷的巨坑掉下去,讓人想要逃命,想離開…… 不能逃! 她忽然就抓住付一銘的槍。 因為這種意外的動作,所有人都看向溫寒。 「莊衍說——」她努力讓自己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他很高興,在火車上見到程牧雲第一眼時,就被他認作了兄弟。他很高興,能跟著程牧雲……」那個少年,坐在樓梯間對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是真心的。她能感覺到莊衍對程牧雲的崇拜。 安靜。 沒有人回應。 溫寒手開始發抖,卻不肯鬆開。 「滾開!」最後還是付一銘甩開了她。 跑過來的程伽亦扶住了溫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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