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生一世,黑白影畫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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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從邁入這小巧而只靠一張床佈置的滿滿當當的房間,除了浴室,就是露臺。她就有些…… 「不敢進來?」程牧雲背對著她,穿過拱形的露臺門,站在了那小小的玻璃空間裡,看著窗外並不算美景的月下尼羅河。 「你是什麼時候到這裡的?」 「比你早了一小時三十四分鐘。」他回答。 她在邁入房門的一刻,還在想,這麼平靜是不是真實的。 自從遇見他,每一天都過得很波折,甚至,她會有種不切實際的想像,是不是下一刻又要有什麼危險發生在這裡?比如那些婆羅門種姓的年輕人忽然翻了臉,比如…… 可他說過,一旦她到了這裡,就安全了。 信任,不知道何時在她靈魂中紮了根,她對他的話竟不再懷疑。 露臺的窗戶半開著。 有夜的味道。 那裡,窗下小巷的盡頭是河旁的小焚燒聚集地。 她聽見他說:「印度教裡,生命不以生為始,以死而終,這只是無休無止的無數生命旅程中的一段,所以,你看,那些人等著親人屍體焚燒完成的印度人並不悲傷。」 「嗯。」從昨夜在火車上,她就很喜歡聽他說這些。 「他們也不避諱人的兩面性,」程牧雲轉過身,「善惡,悲喜,愛恨,低賤與高貴,自私與利他的矛盾混合體,才是一個完整的人。」 他抬起手的一瞬,溫寒臉有些熱。 可他只是輕揉了揉她的長髮:「去洗個澡?」 她眼底的波動,被他輕易就捕捉。面前這個身體美好的女孩的第一次是他的,所以,他熟悉她一切性感的小動作,包括她努力試著平靜而矜持的呼吸頻率,他都瞭解,也從不避諱自己時刻都在被她吸引。 他甚至記得,初夜後,她背後磨破的那些傷口。 不知道,那些傷痕會不會留下終身印記?被她日後的情人看到,會不會問一問來歷? 「我們會一直在印度嗎?」她被他的視線灼燒著,有些恍惚。 「會,」他低聲說,「在我告訴你的範圍裡,你可以看書,交友,在咖啡種植園裡散心,這是亞洲最早種植咖啡的國度,那段殖民歷史很有趣,」他的聲音越發低,手卻離開她的長髮,「親愛的,我很抱歉在尼泊爾讓你度過那段奔波流離的日子。這裡,很安全。」 他俯身靠近她,望到她的眼睛裡:「快去,洗個澡。」 這種催促,太直白。 她再留不下去,匆匆在床上撿了乾淨的衣服,去沖了個涼。再走出來,房間空蕩蕩的,他不見了。 §第25章 相思賦予誰(2) 陽臺的窗沒關,有些冷,她走過去,伸出手臂想要關窗,看到他在二樓的平臺上坐著。 下去,還是不下去? 溫寒在這個問題上徘徊了足足三分鐘,最後想,既然走了這麼多路,經過這麼多危險來到這個印度的小巷子裡,幹什麼還要糾結在這種問題上?她提起長裙,從三樓下去,推開門。 他原本在看月色的河面,聽到聲響,眼睛略眯著斜了她一眼。 這個女孩,她一定不懂。程牧雲在和她認識後,給過她多少次遠離他、和他保持距離的機會。包括剛才,她完全可以洗完澡,裹著被子睡一覺,明天跟著那些祭司年輕人回到咖啡種植園。 溫寒在月光下,走到他面前的一刻,他想到的是: 無知者無畏。 她根本不懂,愛情和生命,當然要選擇後者。 程牧雲對她伸出手。 她遞過去,他稍一用力,把她拽上了他坐著的水泥砌起來的小高臺上。有一隻黃毛小狗蹭上來,溫寒伸手,摸了摸小狗的頭。 「這裡的狗,不少吃屍體長大的。」他輕輕說。 她手尷尬停住,這太讓人毛骨悚然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不要去洗個手?程牧雲在她這個念頭閃過時,捉住她的那只手,湊在自己的唇下,吻了吻。而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嘴唇碰到她指尖的一刻。 就好像,從寺廟那夜開始的不安都轟然瓦解了,溫寒甚至有種委屈,說不出的那種,從踏入這個陌生人家就不舒服,到現在那種情緒還在,可她不知道如何開口問。你把我當什麼?那個女孩又是誰? 他一言不發,手從她的領口撐開,靈活的手指撫上她後背細膩的皮膚,頭低下去,凝視她暴露在外的前胸…… 這是兩個人都熟悉的交流方式。 直到,有腳步聲,他才攏好她的襯衫,環抱著她。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半靠著,仍舊陷在這意亂情迷當中。兩個人像是坐在小高臺上在看夜景,管他小巷子是誰走過。 「還想要嗎?」他的手指托起她的臉孔,讓那張迷人而倔強的臉對著自己,「在尼泊爾你經歷過了,用你冷靜的頭腦想一想,我對你感興趣,我喜歡你,這都沒錯。可親愛的,你要知道,我不是穿著昂貴襯衫,在莫斯科街頭某個酒吧對你大獻殷勤的普通男人。」 她看著他的眼睛,沒想到他會首先挑起這個話題。 「我是個很好的上床物件,但要我對你負責,就是個天大的笑話。你好不容易活到二十歲,就為了一個身體和你契合的男人,沒有戒指,沒有婚禮,別說房子和固定工作,可能連你丈夫的名字都不會知道。你可能,前一分鐘還在不知名的私人住宅裡暫住,烤著麵包想我何時會回來,下一刻就被人綁住手腳,丟入森林高燒而死,或者,難得在異鄉坐次火車就要被人帶去警察局,等著被一群陌生人帶走,不知生死下落。」 而且,他很善於總結:「要你為了一個男人死,你會願意嗎?」 他沒有開玩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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