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生一世,黑白影畫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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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寒低頭看,手裡礦泉水的包裝竟然是尼泊爾的包裝。難道這兩個人……是一路從尼泊爾跟過來的? 她想起那個清晨在山谷醒來,紛紛從樹林的草叢裡出現的程牧雲的朋友們。那時沒仔細數過,但現在想起來,應該有二十幾個。他們穿著普通,容貌也大多不出眾,吃住甚至不如一般的背包客,還要不斷應付各種突發狀況。 從昨夜開始,全是突發狀況:被冤枉偷走護照,被帶到車站員警辦公室,被困住。直到,那個陌生男人與程牧雲交換了衣物和車票,來給他們解圍,她相信,這些都是他們臨時的對策。 這些人和程牧雲到底在做什麼? 就像一道數學題,她在按照程牧雲教授的公式,推導,獨自計算最後的答案。 她並沒那麼喜歡學數學。 可現在,竟然……開始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她默默背誦了一遍程牧雲交待的話。 接下來,她要去找一個地方。 *** 天黑之前,她站在了狹窄的小巷子口。 巷子兩側都是露天的餐飲小店,有一隻狗繞著溫寒嗅來嗅去,她的突然出現,引來幾個在吃晚飯的年輕男人的回視。她當作沒看到,匆忙走入小巷子,兩側,有紀念品的小店。 她仰頭,找尋自己要去的地方。 沒有門牌號,只有程牧雲的描述。 有個白衣的印度大叔,大腹便便地站在自家店門口,笑呵呵看溫寒。她不好意思回笑:抱歉啊大叔,我沒時間買你的紀念品…… 右轉彎後,出現了幾個鏽跡斑斑的金屬扶梯。 一,二,三,四,第四戶扶梯就是。她不放心,重新數了一遍,終於輕吸口氣,沿著樓梯上去,走到了二樓的平臺上。門是關著的,她走過去,裡邊甚至有電視機的聲音,還能聞到濃郁的食物香氣。 火車上發生的事,讓她心有餘悸。 沿途看到的任何人,都讓她感到不安全。所以這一路,她不敢隨便吃東西,只靠那瓶水撐到這裡。已是饑腸轆轆。「到了那裡,你就安全了。」這是程牧雲告訴她的。 所以,此時此刻,她莫名就覺得重新回到了正常的人間。 溫寒抬手,叩門。 裡邊有人用英文對話,笑著問,誰有手去開門?有個女孩說,她來開門。仍舊是笑聲,門也隨後被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很和諧的聚會畫面。 幾個穿著灰色或是白色棉布長褲的男人,湊在一起,看上去是在閒聊,都是年輕的印度人,而給她開門的是個年輕女孩子是西方面孔。還有個女孩靠在廚房門口…… 溫寒很意外地看著她,這是第三次見面了。加德滿都的小旅店,營地的醫生,還有現在,是什麼?溫寒剛才落下來的心,竟有些微微發酸,理智上她能猜到這個女孩一定和周克、那個少年和假喇嘛一樣,是程牧雲的那群「朋友」,可情感上……這個女孩太特殊了,特殊到讓她很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很難說清。她只想能立刻見到他,徹底問清楚,這個女孩是誰?是不是真的和他沒有那種關係。 女孩倒是笑了,對小廚房裡說:「你妹妹來了。」 妹妹?溫寒微微一怔。 那個高瘦的,昨夜就在火車上消失的身影端著一個不銹鋼大託盤走出廚房,上邊有一疊烙餅,還有幾個不銹鋼碗裝著的糊糊狀的印度菜。他將東西放在矮桌上:「來得正好,可以吃飯了。」 眾人笑著,將溫寒迎進去。 彼此熱情地席地而坐,圍著矮桌子,那個女孩挨著程牧雲坐下來,從眼神到肢體動作都像是他的女朋友。而溫寒,從進門起就被介紹為他的妹妹。「我的朋友,請告訴我,你這位美麗的妹妹需不需要一個印度的男朋友?」有人半開玩笑問。 程牧雲手臂搭在身後的墊子上,用最舒服的姿勢在休息:「我們華人並不像你們的國家,兄長都可以決定妹妹們的命運,她的交友我無權過問。」他知道她一路來餓壞了,已經將這裡能用得上的最好的食材做了最有當地特色的晚飯給她。可惜,她看起來似乎臉色不太好,而為什麼這麼不好的原因—— 他一清二楚。 晚飯很愉快,所有人都很熱情。 溫寒甚至以為,回到了高校裡的大學同學的那種家中小聚會。只是她始終思緒游離,從神廟那夜給他剃度後,她就越發覺得,兩個人之間始終保持著一種說不清楚的距離感,而為什麼會有這種距離感的原因—— 她並不清楚。 飯後閒聊時,溫寒才通過對話知道,這屋子裡的人印度人都是婆羅門種姓的年輕人。因為典籍裡會大量提到印度的種姓名稱,她自然有所瞭解,這個種姓在印度地位最高。「當然,現在的法律認為種姓制度不合理,」那個對溫寒很殷勤的男孩子笑著說,「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們受到應有的尊重。」 他們有祭司的工作,在傍晚暫時離去。 兩個女孩子也悄無聲地離開了這間房,剩下了她和他。程牧雲撐著地板起身,示意她跟著自己上樓,沒有任何多餘的話。 兩個人到了三樓的房間。 很小,推開門,只有個鋪著橘紅色床單的大床,還有露臺,用玻璃全都封上的小露臺。 明明一路上,最期盼見到的就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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