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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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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最後的對決 天陰沉沉的,沒有太陽,也沒有風。 許欣宜卸靠在床上,觸目所及,恰好是一方綠色氣息濃郁的景致,只是北京的天空不再是湛藍,顯的陰晦暗沉。 她想起遙遠的過去,也是這樣一個沒有風和陽光的冬日,她跟梁有鑫在異鄉公園的一角,他把她冰冷的手捂在自己面頰上,眼裡溢滿了激動,因為再怎麼也不敢妄想她會追到自己的家鄉來找他。 「欣宜,我永不負你!」 她的鼻尖凍的紅彤彤的,聽了他這句話,也只是含笑點了點頭。 後來,她不顧父親的反對下嫁給他。是的,「下嫁」,不僅她的親戚和他的親戚這麼覺得,連她跟梁有鑫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的想法。 一個是可以呼風喚雨的富家女,一個是沒有任何特色的凡夫俗子。沒人想得明白她是怎麼想的,而她也不屑去與人爭辯,包括自己的兩個姐姐。 「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是,哪怕不見得家世與我們相當,至少你也得挑個有才華的吧,你這樣不是白白丟爹爹的臉?」二姐尖刻地批評她。 她不置評,卻在心裡冷笑,因為想到了二姐的金龜婿,果真是有才有貌,家世相配呢!只是二姐似乎忘記了自己屢次三番跑回來哭訴丈夫的不忠和偽善。 這樣的場面又豈止出現在二姐身上,許欣宜見識得太多了,就連自己的父親,不也有變相的三妻四妾麼? 見得多了,就難免心生厭惡,她才不要象別的女人那樣事事都倚靠在男人身上,仿佛那是自己的終身職業一般,可男人真的出軌變心了,卻又根本無能為力,因為她自己除了家庭,一無所有。 她不想照著母親和姐姐去複製自己,她有非凡的才能,她不需要靠男人生活,而她需要的,是一個對自己永遠忠誠不變的丈夫,她無法忍受那種表面上和和美美,暗地裡卻把銀牙咬碎的富家太太的日子。她的婚姻,即使也要遭遇變故,難受的那個也不應該是她! 所以,丈夫不能幹不要緊,優柔寡斷也沒事,重要的是他要忠心耿耿,要對自己順從。 可是,她還是敗了!敗給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女人! 那女人,論樣貌,論才識,哪樣及得過自己?她不過是溫柔了一點,不過是會說幾句軟話罷了。 在她得知真相的時候,梁有鑫已經跟那女人斷了關係,可她還是勃然大怒,她的尊嚴遭到了挑釁,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 「欣宜,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應該。你說我這樣做不尊重你,我承認。可你平常有沒有尊重過我呢?我是個男人,不是個言聽計從的機器呀!我有時候也會覺得心累!」梁有鑫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卻有語含責備。 她嫌惡地推開他,原來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樣!她就這樣徹底醒了!再也不需要他! 門推開的聲音雖然輕,還是驚擾了她的思緒,她微微轉頭,張媽踮著腳在門口小聲道:「小姐,大少爺來了。」 許欣宜閉了閉眼睛,倦道:「讓他進來吧。」 梁鐘鳴在門口稍稍滯了一下,見許欣宜正看著自己,遂擠了個笑容出來,喊了一聲,「媽。」 許欣宜點點頭,他才跨步進門。 「難得你還肯叫我一聲媽,還願意來看我。」許欣宜不無嘲諷地望著他道。 梁鐘鳴倒也泰然,「您終究養育過我。」 許欣宜哼了一聲,卻失去了往日的尖銳,幽幽地問:「志遠呢?」 「他在療養院。」 她的臉色灰了一灰,但沒有過多的驚慌,畢竟不是第一次了,「他又怎麼了?」 梁鐘鳴看了看她,躊躇著道:「他想自殺。」 她一陣猛咳,直到面龐通紅。 「要給你倒點水麼?」他關切地問。 許欣宜擺手,努力讓自己平息下來。梁鐘鳴安靜地看著她,不得不心生佩服,她鮮有嬌弱的一面,哪怕如今已一敗塗地,卻仍能鎮定如斯。 「鐘鳴,我一直知道你不簡單,但這次還是低估了你。」許欣宜終於能開口說話了,「你跟你父親一樣隱忍,但比他強了許多,他一生也沒做成過什麼事情。」 梁鐘鳴苦澀地笑笑,道:「這並非我本意。」 話一出口,他不禁自問,自己的本意究竟是什麼呢? 抬眼看看床上的許欣宜,雖然眸中有感傷,卻依然沉著冷靜,她看著自己時,沒有半分母親看兒子的慈愛,而完全將他當成了一個勁敵,這讓梁鐘鳴感到無盡的悲哀。 可他很快釋然,因為他知道,即使是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許志遠時,她的眼眸也並沒有柔軟過幾分。 這個女人,其實並不適合做母親。 許欣宜也笑了笑,「是啊,我養了你這麼久,你的脾氣還是知道一些的,能忍處則忍。這些天,我躺在床上,也經常在想,你的異心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為了那個女人麼?可你並沒跟她在一起。」 梁鐘鳴背剪雙手在她榻前站著,給她一種仰視的壓抑感,她覺得很不舒服,指指窗邊的一張椅子,對他道:「你坐下來說吧。」口氣如從前那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他沒有反對或者譏誚,輕輕笑了笑,走過去坐下。 許欣宜歎了口氣,繼續道:「是因為『他』吧?」 簡單一個字,兩人心下卻都了然,梁鐘鳴的臉色凝重起來,她看在眼裡,慘澹地一笑,「果真如此。」 梁鐘鳴 沉默良久,緩緩低語,「他過世前一直在等你,可是你沒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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