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青眼影沉沉 | 上頁 下頁 | |
八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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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微緊張的立即送她進醫院,幸好只是動了胎氣,沒有什麼大礙。滿頭大汗的責備:「怎麼沒有坐公司的車回家?為什麼會弄的動了胎氣?」她心虛的避開眼睛,低著頭說:「只是想進去喝一點東西。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成微現在對她是既不敢打也不敢罵,只好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要不乾脆別去上班了。每天弄的人提心吊膽的。」她不服氣的說:「在家裡難道就是保險箱嗎?」成微瞪她:「你還敢說?」她識相的討饒,舉起手保證似的說:「好了好了,沒有下次了。」成微專制的替她請了整整三天的假,讓她在家好好休息。 第二天無聊的在家休息,忽然覺得不知道該做什麼。職業女性一旦休息下來,仿佛渾身長了刺一樣不舒服,或許是昨天蔡如舒說的一翻話仍然在骨髓裡作祟的緣故。可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神通廣大的找上門來。 她帶著花,臉色有些憔悴,開門見山的道歉:「對不起,昨天害的你差點出事,你沒事吧?」趙蕭君雖然極度不想再看到她,還是客氣的請她進來。她懦懦的說:「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懷孕了,所以才會那麼莽撞——」趙蕭君打斷她:「沒關係,沒什麼大礙。」 她似乎也覺得尷尬,搓著手指坐立不安,然後說:「你既然沒事,那我就放心了。我不打擾你休息了。」她站起來要走,趙蕭君送她出去。站在門口的時候,她又回過頭來說了一句:「你先生對你很好。」趙蕭君忽然覺得恨她,還要這樣拐彎抹角的警告她!開始死死的盯著她,忽然間沒了鬥爭的力氣,再不甘心不舍也已經晚了。平靜無波的說:「是呀,我也這麼覺得。」 她轉身要走,卻又問:「喬其知道嗎?」她的心底不可遏制的重新燃起希望。趙蕭君明瞭的看著她,問:「你答應和他解除婚約了?」她理直氣壯的說:「沒有。」趙蕭君丟下一句:「那就好。」轉身就走。對方既然來意不善,那麼她也就沒有敷衍的必要了。可是到這個份上,心原來還是會痛。 可是事情不是這樣就能結束的。生活往往在跟你開惡劣無比的玩笑,比現有的惡劣還要惡劣,往往令你欲哭無淚。 蔡如舒背著所有人來找趙蕭君,卻沒有料到是這樣的情況,仿佛一盆熊熊的烈火突然澆下一瓢水——火氣盡失,滿心的悲涼,只剩下滋滋作響的青煙濃霧汩汩的冒出來,嗆的人滿眼的淚水,咳嗽不斷,無比淒慘——為她自己也為陳喬其。自己是多麼的可悲,而他是多麼的可恨。可是隨著距離一點一點的移近,對他的痛恨逐漸轉化為疼惜,他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心裡剩餘的灰燼又漸漸的升高溫度,眼睛裡閃動一點半點的火星子,仿佛隨時可以複燃。山窮水盡,橫崖斷壁,他總要走回來的吧?但願他能回心轉意。血液裡緩緩流過一股奢侈的渴望,就算顏面盡失,她也要試試! 她惴惴的站在陳氏大樓下徘徊,並沒有直接上去找他。陳喬其這兩個多月忙的日夜顛倒,分身乏術。他不動聲色加緊腳步進一步鞏固自己在陳氏的地位,牢牢的握緊手中的大權,狠狠的刷下陳氏碩果僅存的幾個勞苦功高的重臣,美其名曰功成身退,表面上給予了極高的榮譽,實際上是削權。 同時有意無意的減小蔡中在陳氏的影響力,將幾個與他關係密切的屬下明升實降,遠遠調到外地開拓市場。萬一公司受到波及,那麼運轉的資金將成為核心問題,他近日與司徒協打的火熱,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的應酬。凡是感官敏銳的人,無不感到公司內部暗潮洶湧的氣氛。對他表現出的過人魄力,如日中天的氣勢,無不折服,暗然心驚。 他已經兩天一夜沒有休息,臉上有新生的胡渣,眼角有一絲疲累,精神仍然很好。整個陳氏高層圍在一起商討一項新產品的開發案,人人桌前放著一杯濃黑的咖啡,剛喝完又添滿。他專心的聆聽眾人的意見,最後大手一揮,「今天就先討論到這裡。李經理將市場報告整理出來,明天交給我。」 眾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個會議整整持續了六個小時,不斷的討論,不斷的反復研究,所有人筋疲力盡,面容疲憊。李經理愣了一下,遲疑的問:「明天?」懷疑是自己聽錯了。陳喬其抬頭看著他,面無表情的問:「對,明天。有什麼問題嗎?」他咬緊牙關應承下來:「沒有。」陳喬其滿意的點點頭:「那好,散會。」眾人開始收拾滿桌子的檔資料。 他離開前又說:「楊經理到我辦公室來一躺,帶上上次和傳化公司合作的合約。」眾人等他走遠,才各自倒在椅子上,累的舒出一口氣。有人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搖頭感歎:「真是年輕人,精力充沛,這樣折騰還能繼續工作。」感歎著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搖搖晃晃的走了。 李經理看著身邊的人,人人年輕有為,思想活躍,充滿抱負。這就是陳喬其在短短時間裡為陳氏注入的新鮮血液,是整個陳氏的精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整個陳氏終將完全是他的天下。隨即想到接下來昏天黑地,排山倒海壓下來的工作,再也沒有心情感慨了。 陳喬其將手中的檔往桌子上一推,揉了揉太陽穴,穿上外套出去吃飯。剛走出大門,蔡如舒直直地迎面走來。他看著她,雖然有些吃驚,依然面不改色。 兩個人在附近的餐廳落座,從包間裡看出去,雲影的天光在兩個人的臉上盤旋揮灑。蔡如舒看著他狼吞虎嚥,風捲殘雲,一連吃了三大碗白米飯,一個勁的讓服務員添飯,仿佛三天三夜滴米未進的樣子,有些心疼,胸口似乎有水在流動。忍不住說:「你慢點吃,這樣對身體不好。」 他放慢速度,從滿桌的飯菜裡抬起頭,直接問:「特意來找我,有什麼事嗎?」蔡如舒覺得他對自己真是狠,連場面話都不願意敷衍,語氣如此冷淡。她沉默了一會,慢慢的說:「喬其,我還是你的未婚妻。」陳喬其皺起眉頭,目光炯炯的看著她,隨即放下手中的筷子,想了想說:「小舒,是我對不起你。不管你想怎麼樣,我絕無怨言。但是,我們一定要解除婚約。」 蔡如舒看著他堅決的表情,似乎毫無轉圜的餘地,心驀地一痛,然後若無其事的說:「喬其,你不應該這樣。我知道你當初和我訂婚的原因,所以你現在更不能和我解除婚約。陳媽媽不會同意,我父母也不會同意的——」陳喬其快速打斷她:「這不是重點,這只是我們之間的事。只要你肯答應,其他人沒有權利干涉。」蔡如舒狠命的盯著他:「陳喬其,你居然這麼無情!只要我肯答應?」她冷笑一聲,覺得荒謬之極,「我為什麼要答應!」 陳喬其直視她,不輕不重的說:「小舒,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蔡如舒大聲反駁:「我是怎樣的人,你到底知道多少!」陳喬其隨即冷下來,斬釘截鐵的說:「小舒,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解除婚約。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亦在所不惜。我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陳氏雖然會受到影響,但是我想一定可以安然度過的。」蔡如舒的臉上現出一種難言的悲傷,看著他英俊的側臉,喃喃的問:「沒有一點可能了嗎?」陳喬其點頭,緩慢卻堅定。他早已破釜沉舟,從沒有想過回頭。 蔡如舒深吸一口氣,放下所有,「喬其,那我對你的心意呢?你就這樣踐踏!不要說你從來不知道,從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愛——」陳喬其狠心的打斷她接下來要說的話,重重的說:「小舒,對不起。」——短短三個字,是如此的殘酷,連話都不願聽完。平日裡,蔡如舒經常聽到商場上的人評價陳氏新的老總行事作風狠辣絕情,乾淨俐落。現在呢,他竟然把她當商場上的敵人看待了嗎?他此刻是不是正磨刀霍霍,嚴陣以待,準備結結實實打一場硬仗?可是他到底知不知道,她一點都不想這樣,她只想和他好好的在一起?他為什麼要這樣戒備森嚴的看著她?她被他傷透心扉。 沉默如靜穆的天和地,無形的籠罩在兩人的周身。陳喬其「霍」的一聲站起來,說了聲抱歉就要走。她實在忍受不了,終於說出來:「我剛下飛機。」陳喬其似乎沒聽見,轉身拿大衣。她恨恨的看著他,冷冷的說:「你不問我去哪裡了?」陳喬其霍然轉身,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她摔下手中的瓷杯,平靜的說:「不錯,我剛剛去找過趙蕭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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