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青眼影沉沉 | 上頁 下頁
五六


  趙蕭君站在下面仰頭看他,眼裡閃著崇拜的神色,笑著說:「你什麼時候會騎馬,我怎麼不知道!」陳喬其十分得意,彎下腰把手伸給她,說:「不會騎馬來這裡幹什麼!」趙蕭君笑著握住他的手,像是握住了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

  那匹馬對趙蕭君來說太過高大,怎麼抬腳都夠不到。陳喬其催馬來到一塊大石旁邊,趙蕭君墊在高高的石頭上才踩了上去。借著陳喬其的力好不容易爬了上去——真的是爬上去的,滿頭大汗,姿態狼狽極了。陳喬其教她怎樣控制韁繩,怎樣夾馬腹,怎樣和馬交流。趙蕭君緊張的老是咽口水,最後乾脆的說:「喬其,還是你來吧。我什麼都不會,坐在上面就有些害怕。」

  陳喬其摟住她,笑說:「抱緊了。」抓緊韁繩,輕夾馬腹,沖了出去。趙蕭君嚇的反手抓住他的衣服,偏頭拼命往他懷裡鑽。等過了一會兒,才逐漸適應了,慢慢的坐起來,放鬆身體靠在他胸口。陳喬其騎的很穩當,一點都不快。那匹馬在他手裡很溫順聽話。

  漸漸的遠離人群,扭頭往回看就剩下一片的黑點。抬頭看遠處,天地直接連成一線,似乎沒有盡頭。大概來的真不是時候,周圍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縱馬馳騁。陳喬其拉住韁繩,讓馬停下來,任由它四出走動。天氣是這樣的好,空氣是如此的澄淨新鮮,騎在馬上,心情簡直要飛出去,飛到九天之外,打著旋一路高歌吟唱。陳喬其從背後緊緊抱住她,頭埋在她的頸窩裡,舒服的連話都不想說。趙蕭君眯著眼睛喃喃的低語:「啊,真是舒服!」

  陳喬其內心滿溢的快樂和幸福無法用言語表達,忽然拉緊韁繩,「駕」的一聲快速奔跑起來。似乎借著身旁呼嘯流動的風來傾訴他膨脹的快要爆炸的感情,似乎借著速度來釋放那種快樂到極至的心情。趙蕭君「哇哇哇」的大叫起來,風呼呼的灌進嘴裡,整個心迅速的被充滿了,滿的再也盛不下任何東西,滿的有些微的害怕和恐懼。

  陳喬其興致高昂,不斷催馬前進,快樂的忘乎所以。趙蕭君失聲尖叫,高興的只能大喊大叫,聲音都有些嘶啞。長長的頭髮一個勁的鑽進陳喬其的領口裡,撓的他的胸前一片火熱麻癢,跟著整個人都沸騰起來。

  好不容易停下來,兩人都粗喘著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陳喬其一個翻身跨下馬背,站在地上對她張開雙手。趙蕭君胸口還在劇烈的起伏,有些畏縮的說:「喬其,這麼高,我害怕。」陳喬其迎著陽光直直的看住她的眼睛,柔聲說:「不要怕,有我呢。」笑容是那樣的燦爛自信,所有的一切在那樣的笑容下全部黯然失色。趙蕭君看著他眼睛裡閃著是光,似乎有魔力,忽然覺得什麼都值得,一切無所畏懼。受了蠱惑般,閉著眼睛不顧一切往下跳。

  陳喬其在下面牢牢的接住了她,可是還是被重力沖的後退了一大步,恰巧又踩到不平整的地方,摟著她一起跌到草地上。先是驚慌的大叫一聲,兩個人對看一眼,然後又「噗嗤」一聲笑起來。重重的摔了一跤,還是笑的那麼歡暢。陳喬其情不自禁的壓在她身上,趙蕭君連忙推他。他不管,重重的吻下來,唇舌糾纏,滿嘴裡都是他的味道。還不滿足,沿著嘴角一路往下,直鑽進她的領口裡,動作越來越放肆。趙蕭君紅著臉呵斥:「喬其!你太過分了。」

  雖說是荒郊野外,可是隨時有人。他好不容易停住,隔了一會兒,又不規矩的在她臉上亂吻一氣。趙蕭君直皺眉:「喬其,你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陳喬其才有所收斂,拉著她翻身坐起來。趙蕭君扯過他的手腕看了看時間,說:「哎呀,都中午了!我們先回去吃飯吧。」陳喬其坐著不想動,實在是太快樂了,快樂的不敢有任何動作,怕嚇跑了它。

  兩個人又靜靜的坐了一會兒,才拍拍身上的草屑泥土回去了。趙蕭君睜著眼睛問:「不是說有烤全羊嗎?」陳喬其斜靠在椅子上,指著盤子裡的羊肉說:「這不是烤全羊嗎?」趙蕭君喃喃的說:「我還以為是那種野地裡放在篝火上的烤全羊。」陳喬其拉過她,摟住她的腰笑說:「你以為是演電視劇嗎?那樣烤全羊,你想放火是不是?」趙蕭君想了想,暗笑自己的天真,無聊的撥弄盤子裡的羊肉說:「唉,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還有——這羊肉真的很難吃。」純正的北方飯菜,他們兩個都吃不慣。

  下午兩個人又騎了一會兒馬。趙蕭君有些累,便站在那裡看陳喬其騎。陳喬其騎的真的很不錯,甚至還可以玩一兩個花樣。趙蕭君不斷表示驚奇,連連叫好,手舞足蹈的稱讚。陳喬其十分得意,故意跑的飛快。兩個人玩的非常開心,大笑大叫忘記了一切的顧慮。眼看著太陽漸漸往下沉,才依依不捨的回去了。

  痛痛快快的洗了澡出來,飯菜還是不合口,儘管主人做的很熱情很用心。今天真是玩瘋了,體力幾乎透支,鞋子也不脫,就那樣倒在床上。正眯著眼昏昏欲睡的時候,看見陳喬其站在走廊上敲窗戶。窗戶是整塊的玻璃嵌上去的,沒有安裝鐵條。她推開來,瞪著眼說:「要進來幹嘛不敲門,站在窗子外幹什麼!」陳喬其笑嘻嘻的不說話,上身探起來,手搭在她肩上。

  她沒好氣的問:「幹什麼?趕快回去睡覺。」陳喬其忽然一手撐住窗臺,用力一跳就跳了進來。趙蕭君罵:「有病是不是?放著門不走,偏偏要做賊似的爬窗進來。」陳喬其笑:「我本來就是偷香竊玉來的。」趙蕭君「切」一聲,不理他。他輕輕抱住她,笑說:「你看外面的星星!」

  趙蕭君這才注意到這裡的夜晚竟然可以看見滿天的繁星,一片一片像要落下來,仿佛伸手可摘。中間密集的形成一條白色的銀帶,那是銀河。不由得走近窗口,抬頭仔細觀望。陳喬其忽然使壞,將她逼到窗臺邊,用力吻她。趙蕭君倒在他手臂上,耳朵裡聽到他呼吸的輕響,整個人沐浴在叮噹響的星光下。

  好半天她才站住腳,囈語般的說:「好了好了,恩?」尾聲不自覺的流露出嬌嗔。陳喬其看著她無意中洩露的嬌媚,心神蕩漾,忍不住又是一番廝纏。趙蕭君實在受不了他,喘著氣說:「喬其!趕緊給我出去。」陳喬其笑一笑,仍舊翻窗出去了,還故意回頭擠眉弄眼一番。趙蕭君看著他矯捷的一跳就跳出去了,忍不住微笑起來。真的是偷香竊玉的料。

  第二天簡直爬不起來,渾身散了架一樣,全是騎馬鬧的。陳喬其大概也有些酸疼,兩人於是沒有再去草原,只在附近的街市上逛了逛,打算自己做飯吃。在那樣喧囂的人群裡擠來擠去,兩個人還是覺得快樂,簡直像小孩子,一點點就可以滿足。隨便買了一些菜,趙蕭君全讓他提著,一邊吃霜淇淋一邊慢慢的往回走。

  寬闊的街道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在晃悠悠的走著。陳喬其慢慢蹭過來,笑著指著她的鼻子說:「吃到鼻子上去了。」趙蕭君「哦」了一聲,隨便擦一擦,卻沒有擦到。陳喬其忽然伸出舌頭,將沾上的霜淇淋舔乾淨。趙蕭君驀地紅了臉,一直紅到脖子,連耳朵也熱的不行。照平常的話一定是要罵的,這次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知道低著頭大步往前走,渾身燥熱。

  陳喬其笑著追上來,又要吃她手中的霜淇淋,她小聲說:「買的時候問你要不要,你又不要。」說著將整個霜淇淋塞到他手裡,遠遠的看見住處,燥著臉跑回去了。陳喬其笑著在後面連聲叫她,她也不理會。

  陳喬其因為高興,要動手做飯。趙蕭君給他打下手,蹲在地上擇菜,陳喬其站在那裡看她。趙蕭君受不了他的目光,嗔道:「傻笑個什麼勁兒,看你樂的!」可是她自己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她去洗菜,陳喬其也跟在後面。她笑駡:「幹什麼?影子一樣跟進跟出,煩不煩呀。」

  總算吃了一頓滿意的飯菜,陳喬其伸手要抱她。她一下跳的遠遠的,瞪眼說:「你給我規規矩矩坐在那裡。」陳喬其有些委屈的說:「蕭君,我們明天就要走了!」趙蕭君黯然,才任由他將身體貼上來。陳喬其感歎:「真不想離開,實在太快樂了。」趙蕭君的心情突然變的惶恐,這幾天的快樂似乎像是假的,轉眼就沒有了,她坐在那裡怔怔的想——這本來就是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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