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青眼影沉沉 | 上頁 下頁 | |
五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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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車站,茫茫然不知道該怎麼走。有一個中年大叔模樣的人很熱心的告訴他們到草原還要一大段路程,又問他們要不要乘車住宿。兩個人聽他說話行事不像騙子,和另外幾個大概也是學生情侶的人同乘一部麵包車。越往前開地方越荒涼,道路坑坑窪窪,塵土飛揚,到處都是田野,簡直像鄉村。趙蕭君很有些擔心,不知道被帶到哪裡去,不安的看著陳喬其。陳喬其低聲在她耳朵說:「放心,沒事,有我呢。」牢牢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笑。趙蕭君的心才安穩下來。 先找住宿的地方。那個大叔告訴他們,很多來旅遊的學生都住在當地居民的家裡,包吃包住,既省事又便宜。趙蕭君他們真的在當地居民家裡轉了轉,典型北方的院子,大多數是平房,掛著簾子,門前還種了一些蔬菜。看了幾家,都不滿意,不是人多就是嫌不乾淨,又雜又亂。 兩個人打聽附近有沒有賓館,眾人都說就是賓館也沒有好的,又貴條件還差,再說還不自在。後來有一個人問要不要去他們家看看,於是又開了很長一段路,道路越來越寬敞,四通八達像網一樣散開來,建設的很好。探出頭去到處看了看,有很多正在建設的工廠,已經接近尾聲,大概是經濟開發區。 那個人領他們到一座房子前轉了轉,說:「這裡的浴室雖然還沒有裝修好,不過住人是完全沒有問題。」偌大的房子十分乾淨,幾樣主要的傢俱還是有,單是客廳就有城裡整個套房那麼大,中間還有一個很大的院子。他又說:「你們若是願意,那整棟房子就讓給你們住。我們自己住在前面,有什麼事說一聲就行。」價錢很便宜。 趙蕭君還在猶豫不決,陳喬其卻一口答應下來,笑說:「那我們就住這裡,明天再去草原騎馬。今天到處顛簸,有些累了,先歇一歇。」已經是半下午了,時間上來不及。他們自己有一輛小麵包車,答應送他們去草原玩。 趙蕭君還在一邊忐忑的說:「喬其,我看這裡怎麼——」說著四周打量了一番,空曠僻靜,有些擔心,萬一發生什麼事——,於是又說:「我們還是找間賓館算了。」陳喬其笑笑說:「我覺得這裡挺好的。地方夠大,最主要的是只有我們兩個人,清清淨淨。」他們故意跑這麼遠,原本就是為了避開熟悉的人群。這個地方再好不過,沒有人認識他們,人人都當他們是一對出門遊玩的情侶。 趙蕭君想到住賓館的話,說不定又會碰到熟人,誰知道呢,天下的事總是那麼巧合。陳喬其又湊過臉笑嘻嘻的對她說:「怕什麼,有我在呢!」趙蕭君安心的笑了笑,於是也同意了。他們在草原的三天就都住在這裡。 洗澡很費了一番工夫,等到一定的點,才抱著衣服匆匆沖涼,因為熱水有限。這裡畢竟是鄉下,不像城裡那麼方便。直到晚上,趙蕭君提著的心才放下來,微笑說:「這裡的人倒還不錯,不是一味的欺詐遊客。」她素來聽說北方人正直敦厚,直到這裡才心有體會。遇見的幾個人,誠心誠意的招徠顧客,心腸都不錯。碰到一些小事也很熱心的幫忙。 臥室裡只有一張床,自然是趙蕭君住,陳喬其睡在外面客廳的沙發上。他試著躺了躺,整個身體都蜷縮在一起,完全放不開手腳,睡一晚還不得累死。乾脆問人家要來席子和棉被打地鋪。晚上隨便吃了一點帶過來的零食和水果,坐了那麼久的車,又走了大半天的路,有些累,兩個人早早的就睡了。 一大早爬起來,天氣出奇的好,天空藍的沒有一點渣滓,像一整塊淡藍色的天鵝絨布,在頭頂無邊無際的鋪展開來。風也是輕柔輕柔的,像情人的嘴吸吮在臉上,又麻又癢。空氣清新乾淨,吸進去仿佛帶有甜香。大家都笑說真是遇到出遊的好時候。車子一路顛簸往大草原進發,沿路的樹木才剛抽芽,葉子也是稀稀落落的,極目遠眺,早晨的晨霧久久不散,看去像水雲深處,輕煙縷縷,嫋嫋升起。映著初升的太陽,像捧在手心裡跳躍的火,朦朦朧朧撒出來。 一切還殘留著冬日的記憶,似乎還沒有完全蘇醒過來,尚捂住嘴在打哈欠,慵懶迷糊。趙蕭君笑說:「北京的樹已經枝繁葉茂,這裡的樹葉子才一點點大。」開車的大叔笑說:「那自然,和北京沒法比,這裡溫度低好幾度呢,這裡才是真正的北方。」趙笑君探頭看窗外的風景。 她忽然驚叫出聲,指著一大片望不到頭的花海問陳喬其:「這是什麼花?這麼多!」陳喬其仔細看了一會兒,試探性的說:「是梨花?」不由得讓人想到「千樹萬樹梨花開」。司機在一邊笑:「這哪是梨花,這是海棠。」趙蕭君連聲稱讚,嘖嘖稱奇。迎頭是鋪天蓋地的花海,快速的向他們壓過來,只看見一片的雲霞水一樣流動,眾人仿佛踩在雲端上,飄飄然欲飛。繁花似錦,萬紫千紅,應接不暇。耳旁鶯聲燕語,嘰嘰喳喳十分熱鬧。仔細看還有蝴蝶翩然起舞,甚至看的見蜜蜂,就在車窗外盤旋。乍入世外桃源,喜不自勝。 車子一路開過去,仿佛要進入百花盛宴的深處。趙蕭君屏住呼吸,不敢出聲,感覺像是幻覺,夢到傳說中的天宮裡的御花園。直到雲彩漸漸隱去,眼前出現茂密的灌木蔓草,她才回過神來,扭動身子不斷朝後面看,那片花海像憑空出現的秀麗的錦緞,隨手懸在半空中,一點一點退後。 隔了好久她才笑說:「光為了看這花,這一趟也值了。」陳喬其摟住她的肩笑說:「你要真喜歡看花,下次去植物園。那裡的碧桃種的很好,還有杏花,芍藥,櫻花,月季,也有海棠,都是一片一片的,整個山頭都是,像雲霞一樣絢爛,比這個還好。」她笑著點頭,說:「好呀,下次一起去。」她嫌植物園遠,賭車又賭的厲害,一直沒有去過。 道路是越來越難走了,一路的碎石,坑坑窪窪,有些還積了水。車子顛簸的人頭暈腦脹,搖來擺去坐不穩定,一不小心還磕到頭。陳喬其乾脆抱她在懷裡,趙蕭君笑著環住他,相依相偎。過了好幾道柵欄,首先看見馬,「咻咻咻」的拴在一邊,兩人的情緒才興奮起來。車子又向前開了好一段路,遠遠的看見草原,開到近處,終於停住了。跟司機說好下午來接他們回去,忙不迭的跳下車。 買了票進去,趙蕭君蹲下來看了看,有些失望的說:「不是說草原嗎?怎麼這草才一點點長?」陳喬其也料不到竟然是這個光景,漫無邊際的平原上只象徵性露出那麼一點鮮綠的草渣子。只好安慰她說:「這有什麼關係,不是來騎馬的嗎?這又不是真正的塞外,自然差一些。」 趙蕭君還是悶悶不樂,抬頭看遠處,說:「我還以為是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那樣的大草原呢!哪裡知道就這個樣子,不就大一點的草坪麼。」很洩氣的樣子。旁邊一個管理草原的大叔聽了笑說:「你們來的不是時候,七八月份來的話就很有看頭。當年《還珠格格》騎馬那一段戲都是在這裡拍的。」兩個人只好苦笑,看來是來的太早了,一切還沒有到時候——正像他們自己。 到處都是馬,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偶爾轉個圈。趙蕭君圍在旁邊四處打轉,感覺十分新鮮。陳喬其一把拉住她,「小心點,有些馬會踢人的。」趙蕭君嚇了一跳,乖乖的跟在他身邊不敢再亂動。陳喬其正在和租馬的人談價錢,趙蕭君只負責好奇的觀望。一直瞪著身旁一匹棕色的馬,心癢癢的,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它身上發亮的毛,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可惜對方高傲的很,睬都不睬她。陳喬其偏過頭問:「蕭君,你是一個人騎一匹還是和我共騎?」陳喬其當然希望共騎,但是還是先問問她的意見。 趙蕭君「哦」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不會騎馬。」陳喬其當即做了決定,只租一匹馬,又很認真的選中了一匹高大漂亮黑色的馬。租馬的人很熱情的問他們要不要騎馬的教練教他們。陳喬其很不高興的拒絕了。一腳踩在腳踏上,一個漂亮的翻身就上去了,乾脆俐落,顯然是個行家。贏得旁邊人的一陣喝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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