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你可聽見我的心在動 | 上頁 下頁
四七


  她戴著眼鏡坐在路邊的遮陽傘下喝飲料,聽的旁邊兩個中年大媽拿著報紙在議論她的離婚案。

  「煩死了,到處是他們的報導,想不看都不行。你說這個女人是不是犯傻?丈夫那麼有錢,偏要離婚,還不要一分錢的贍養費。」

  另外一人嗤笑說:「你沒看見人家有更好的了麼?連雀兒都知道揀高枝飛呢。那個叫張說的,又年輕又英俊又有錢,她當然要離婚了!她自己出軌,要跟別的男人跑,哪還有臉要贍養費!」

  「不錯,不錯,這女人真不要臉。」

  另外一人罵的更毒:「何止不要臉,簡直水性楊花,也不為兒子著想,那麼小,聽說才六歲,就想著跟男人跑。」

  兩人嘻嘻哈哈笑一陣,又議論起張說,「這人年紀輕輕,據說非常厲害,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了一個結了婚又生過孩子的女人?」拿著報紙顛來倒去的看,撇嘴說:「我瞧她長得一般,眼睛死魚一樣往上翻。」

  另外一人想起來了,一臉興奮說:「聽說他們以前是戀人。你還記得有一期的天上人間麼,有一個姓張的通過電視跟心上人傾情告白,好多人都感動了,可不就是這個張說!」

  所有人都來了興致,圍在一處聽八卦。

  「哎呀,真的啊,快說說到底怎麼一回事……」

  ……

  鐘筆聽不下去了,失魂落魄回到酒店,直挺挺倒在床上,眼淚不由自主流了出來,枕頭全濕了。她怕人聽到,極力壓抑,肩膀一聳一聳,肝腸寸斷。是的,她不要臉,她水性楊花,她道德敗壞,她無情無義!

  沒有人會同情她,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張說此刻正在隔壁對著秘書打來的電話大發雷霆,「談判,談判,我高薪聘請那麼多員工幹什麼用的?讓楊副總去。」他很少發火,更不用說沖人大聲嚷嚷了,聽的人不寒而慄。

  秘書硬著頭皮懦懦說:「對方說,張總如果不親自出席,這個合作專案就不用談了。」

  張說稍稍冷靜了一下,扔下一句話,差點把秘書給砸暈了,「不談就不談。」

  這真的不像是張總這樣的人會說出來的話。

  鐘筆聽到隔壁大吼大叫,以為出了什麼事,腫著核桃眼跑過來,聽清了一大半。哭過一陣,她心情反倒好了一些。

  換位思考,其實她不也很喜歡偷窺人家的隱私、議論別人的八卦麼!越是出格的事情越是轟動。

  誰喜歡看結婚生子的新聞報導啊,都喜歡聽離婚、未婚生子、偷情、劈腿這樣的勁爆八卦。

  她敲了敲未關緊的門,抽著鼻子說:「你回去吧,離開庭時間還長著呢。」聲音仍然有些哽咽。

  張說仔細瞅了她一眼,皺眉問:「你哭了?」為什麼?

  鐘筆撇過頭去,「我沒哭。」哭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有什麼好說的。

  他不依不饒問:「為什麼哭?」

  鐘筆火了,「說了沒哭就沒哭,你怎麼那麼多的為什麼!我沒事了,你趕緊回北京——不過,出庭的時候可要記得來啊。」揉了揉眼睛,有點癢。

  張說微微一愣,只得原諒了她的睜眼說瞎話,聳肩說:「好吧,就算你沒哭。」

  鐘筆氣急,跺腳說:「我本來就沒哭。」她就沒哭,她就沒哭,什麼叫做「就算你沒哭」?張說連忙安撫她:「好好好,你沒哭,你沒哭。」心想,激動什麼,哭了我也不會取笑你啊。眼睛都哭腫了,還口是心非,女人啊。

  鐘筆氣哄哄哼了一聲,不再圍在這個問題上打轉,「你還不收拾東西?」不是十萬火急麼。頓了頓又問,「打算什麼時候走?」

  張說大喇喇往床上一躺,閉著眼睛說:「我不走。」

  鐘筆難以置信,跳過去搖他,「你不走?不是有一個重要的談判麼?」難道他瘋了,不要愛百勝了?

  張說一把按住她,「別搖了,再搖骨架都散了。你若真好心,不如剩下力氣替我捏捏腿捶捶背。」

  鐘筆給了他一拳,「想得美!我真沒事,不就一場離婚官司麼,又不是出了命案,死不了人的,開庭那天你不來也沒關係。」

  張說雙手枕在腦後,平靜地說:「一個談判而已,不談也沒什麼要緊的。愛百勝少了這一樁合作,倒不了。」睜開眼看著她,神情淡淡的,並不顯得如何深情,「事有輕重緩急,我分得清。」這樣感動人心的話,由他隨隨便便說出來,就像天天吃飯睡覺一樣普通平常。

  他心裡很明白,此刻的鐘筆需要他比他需要愛百勝多的多,多很多很多,他不能離開。何況愛百勝又不會倒,只不過少幾項合作項目罷了。

  鐘筆感動的無以復加,流著淚親他,不斷呢喃著他的名字,「阿悅,阿悅,阿悅……」遇見張說,她今生何德何能,何其有幸!的

  疾風知勁草,患難見真情。

  她一定要打贏這場官司,不辜負張說為她做出的犧牲。

  她搜腸刮肚、苦思冥想,最後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無論如何要說服楊芙林出庭作證。若想要法官改判,她不得不兵行險招。

  楊芙林不知道她為什麼還來找她,兩人的離婚官司鬧得沸沸揚揚,街知巷聞,打的整個香江都轟動了。

  鐘筆開門見山:「我這次來,是請你出庭證明你和左思有過親密行為。」楊芙林一開始一口拒絕,還是那句話,「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鐘筆按住要站起來的她,看著她的眼睛問:「難道你不想我們離婚,然後光明正大嫁給他?」沒有人願意當見不得光的情婦,尤其是她默默跟在左思身邊這麼多年。看得出她對左思不是沒有感情,這口氣怎麼咽的下?

  楊芙林聽到她這句話,神情一黯。

  鐘筆分析雙方的利害關係,一陣見血:「你若想嫁給他,就必須幫我離婚。」幫她拿到左學的撫養權。鐘筆不再多說,跟聰明人說話,最聰明的做法便是點到即止。結帳離開之前,又回頭看了她一眼,說:「你仔細考慮,我等你的消息。」

  楊芙林坐在那裡,許久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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