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你可聽見我的心在動 | 上頁 下頁
四六


  一夜相安無事。第二天是大年三十,幾人正準備去銅鑼灣採購一些年貨,在人堆裡擠一擠,感受過年的氣氛,哪知道接到一個陌生電話。來人自稱是社會福利署的職員,關於撫養權的歸屬問題,孩子的意見同樣需要採納,提出要單獨問左學一些問題。

  左學被帶走前,鐘筆附在他耳邊說:「機警點,不能說謊,但是也別有什麼說什麼,把你的天才發揮出來。」左學點頭,表示知道。

  哪知她叮囑的這番話卻害了自己。

  直到下午左學才被送回來,那職員相貌普通,但是眼神極其清澈,微笑說:「左太太,你這個兒子當真聰明。」智商根本就不似一個還不到七歲的兒童。

  左學滿口嚷熱,又要冰水喝。鐘筆忙給他端來一杯西柚蜂蜜汁,問:「上哪兒了?都問了些什麼問題?」左學很興奮,「遊樂園,可好玩了。叢林飛車,坐船穿過漆黑的山洞,還有鬼屋,媽媽,下次我還想去。」

  害她擔了半天的心,玩的挺開心的嘛,「都說了些什麼?有沒有問你想跟爸爸還是媽媽這種問題?」左學搖頭,「沒有啊。我們走迷宮,那人太笨了,外面都貼了路線圖還會迷路,要我領他出來。一開始還問我會不會背九九乘法表,切,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他現在都開始學「兩點之間,直線最短」了。

  鐘筆用手指戳了下他額頭,糾正他看不起人的語氣,「就你聰明!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左學吐舌,埋頭喝飲料。鐘筆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不知道社會福利署的人在搞什麼玩意兒,又有何結論。「沒事就好,累了吧,先睡一覺,晚上出去吃年夜飯。」左學很興奮,「哦耶,我要吃餃子。」

  這個年過的潦草之極,出庭的日子很快來了。

  第三十章 對簿公堂

  正式開庭那天,為了避免左學看到父母在法庭上爭鋒相對的場景,鐘筆沒有讓他出席。她穿著一身黑色套裝在張說的陪伴下出現在法院裡,底下的旁聽席有不少是媒體記者,舉著攝像機,對準她的臉不斷拍照。上庭之前,她吞了一顆鎮定劑,可是此刻仍然慌張。

  張說很生氣,要汪明涵過去交涉,不得影響當事人的心情。

  鐘筆時不時抬腕看時間,非常焦急,陸美琪還沒有到。兩人明明說好了的,早上還通過電話,一切都沒有問題。

  汪明涵站在樓道裡,不斷打電話,一遍又一遍,依然是無人接聽。派出去找她的人回來說,陸美琪不在家,也沒有人知道她上哪兒去了。

  鐘筆猶不放棄,不停地撥號,簡直要把手機鍵按塌了。終於有人接了,是另外一個人的聲音,「鐘小姐,阿琪讓我向你道歉,她不會出庭作證了。對不起,她也是迫不得已。」說完就掛了。再打已經關機。

  鐘筆整個人心都涼了,她快支撐不住,差點要倒下來。

  左思,左思,你為何要這樣做?此刻她恨不得噬其肉、喝其血。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她無話可說。

  張說握緊她的雙手,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一臉鎮定說:「沒事,她不出庭,我們這場官司照樣打。」叫來汪明涵,「不要有心理負擔,你盡力而為。」

  汪明涵也寬慰鐘筆:「香港法律偏向母親這邊,左學年紀還小,需要母親更多一些。很多離婚官司,法官都是將孩子判給母親的,經濟條件並不重要,可以讓對方付贍養費。」

  鐘筆心裡重新湧起希望,理智才沒有崩潰。此刻,她壓力太大了。

  左思在開庭前五分鐘進來,引起一陣轟動,所有記者都站起來,閃光燈啪啪啪一陣亂響,直到法官敲著驚堂木大喊:「肅靜,肅靜。」大家才重又坐了下來。

  先是雙方律師陳述,然後是答辯。鐘筆非常緊張,整張臉慘白,心跳的簡直要從嘴裡蹦出來。她覺得大廳裡氧氣不足,令她呼吸艱難,對於法官提出的問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答的。

  汪明涵拿出左思與各色女人的親密照,但是因為沒有人證,通姦罪並不能成立。而左思這方同樣將矛頭直指張說。雙方唇槍舌戰,你來我往,僵持不下,當場在法庭上吵了起來。

  法官揮手示意安靜,揉了揉眉頭,拿出社會福利署的報告,「上面說左先生的兒子左學十分聰明,智商超群,建議接受最好的教育,切不可埋沒天才。」他拍了下驚堂木,一錘定音:「綜上所述,我決定將左學判給他父親左思。」

  鐘筆眼前一黑,已經站不起來,她覺得自己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張說連忙扶住她,在她耳旁說:「不要緊,我們可以上訴。」這場官司錯在他們準備不足,一開始就落了下風。

  鐘筆咬著牙點頭,對,她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她不能讓別人看笑話。她一定要堅持到底。

  左思在保鏢開路下走了。那些娛樂記者沒堵到他,一窩蜂湧到鐘筆這邊,無數人舉著麥克風問她,「左太太,這場離婚官司,據說你不要一分錢的贍養費,只要兒子的撫養權,對於今天的判決,你可有不滿?」

  鐘筆這時已緩過勁來了,看著如狼似虎的記者群,頓時頭眼發昏、眼冒金星,但是她背靠著柱子站著,穩住自己,一字一句回答得非常緩慢:「我沒有不滿,但是我要上訴。兒子的撫養權,我絕不會放棄。」

  鐘筆決定上訴的消息放了出去,整個香江都開始關注起這場離婚官司來。眾人議論紛紛,一時罵左思風流成性,一時又罵鐘筆水性楊花,更有甚者說他們夫妻半斤八兩、天作之合,弄至今天這步田地,活該。

  鐘筆這段時間情緒跌至最低谷,她甚至連飯都不想吃。她將左學暫時送進了一所全日制封閉式學校,一則不想他看到自己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另一則也不想外面的風言風語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

  汪明涵立即著手上訴一事,並且要求社會福利署重新做一份調查報告。

  張說大部分時間都留在香港陪她,只有極其重要的事才會回北京。

  鐘筆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懨懨一息下去了,她要站起來,重新打贏這場官司。梳洗了一下,覺得不至於影響市容,她戴上帽子、太陽鏡出去吃飯。外面的陽光很好,溫暖明亮,照在人身上有一種久違的味道,吹過來的海風清新柔軟,不知為何,她想起了母親。

  冬天不知不覺過去了,春天早已來臨,只是她還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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