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你可聽見我的心在動 | 上頁 下頁
三九


  鐘筆站在視窗看見鐵門徐徐打開,知道是左思回來了,心情很不好,披頭散髮沖下樓,人還沒看見,聲音已經遠遠傳了過來,「左思,你到底想怎樣?」砰的一聲一腳踢開大門,震耳欲聾。她被軟禁將近一個星期,整個人處在崩潰邊緣,決定破釜沉舟,什麼都不管了。

  沉默啊,沉默啊,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她鐘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她要跟他決裂,不顧一切,遲早他會將她逼死,遲早會的。

  當她看見張說站在庭院裡跟左思握手寒暄時,不由得驚呆了。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你——」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他會來,但是沒想到這麼快,而且是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在她面前,光明正大,一點都不藏頭露尾——她不是沒有考慮到張說的尷尬。但是她除了他,已經沒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

  她想起一句經典臺詞:我的意中人是一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戰衣,腳踏七彩祥雲來娶我。不由得淚盈於睫。

  張說便是她的蓋世英雄,結局如何已不重要。

  第二十六章 我的意中人是一個蓋世英雄

  左學聽到母親的怒吼,猶如天上劈下一道驚雷,以為要打起來了,連忙跑出房間,看見張說,呆了一呆,一把撲過去,「張說,張說,你總算來了!」想到兩人之間的暗語,提拉米蘇,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全是他的功勞!

  左學對父親從未這樣親近過,左思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有些嫉妒。這個張說,到底有什麼魔力,妻子倒罷了,是他硬生生拆散他們的,怨不得他們心有不甘,藕斷絲連——可是為什麼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棄戈倒向他?

  張說捏了捏他的臉,仔細瞧他,「你病好了?瘦了些,看來吃了不少苦。」左學撇嘴,「早好了。只不過我的病好了,某人卻不中用,又倒下了。」張說轉頭看了眼鐘筆,原來她病了,怪不得臉色蒼白,精神不好。

  鐘筆很是尷尬,喝道:「胡說什麼!回房間自己玩去,不准出來。」一個勁兒攆他上樓。他們有話要說,兒童不宜。

  保鏢全退了出去,鐘筆只得親自去端飲料。

  左思不解張說怎麼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香港,呵呵笑說:「張說,怎麼突然想起拜訪我來了?難得,難得,稀客,稀客啊,晚上一定要留下來吃個便飯。」心中卻在大罵他不識好歹,多管閒事。可是眼前的這個小子今時不同往日,憑他今天的身份地位,他不但不敢拿他怎麼樣,還要好好敷衍一番。

  衣冠禽獸是什麼?明明禽獸不如,還要裝作道貌岸然的樣子。

  張說也不捅破他的偽裝,只淡淡說:「正好來香港出差,順道來看一看鐘筆跟左學,知道他們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左先生近日可好?有些事還是適可而止比較好。」點到即止,有些話不必說破,左思不會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左思維持沉默,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鐘筆端著託盤過來,對張說抱歉一笑,「對不起,只有涼白開。」家裡早就斷糧了,冰箱裡除了吃剩的半個西瓜,空空如也,連茶葉都沒有。在他對面坐下,每人跟前一杯白開水,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氣氛尷尬而凝重,各有心思,像舞臺上上演的一出默劇,壓抑、不安、無助。她首先開口,聲音不如想像中激動,很平靜,「左思,我們完全不適合,還是離婚吧。明天我就去法院遞交申請書。」

  香港離婚法跟大陸很不一樣,不是兩人拿著結婚證到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就可以了,必須通過法院裁決,確認婚姻破裂至無可挽回的程度,直到法院頒佈離婚令後,雙方的婚姻才宣告消亡。離婚條件非常苛刻,而且手續冗長,耗時費力。她需要收集各種證據,令法官相信雙方婚姻確實破裂至無可挽回的程度,令她無法期望合理與之共同生活,甚至需要向法院證明左思與人通姦,婚內不忠,令她忍無可忍。這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更糟糕的是,左思在香港不是平民百姓。香港這個彈丸之地,有的是層出不窮的娛樂八卦。

  若非心如死灰,她根本就不想離婚,再加上左學的撫養權,其麻煩程度,不亞於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除非左思看在她不要他一分錢的份上,同意跟她離婚,並且主動放棄左學的撫養權。如果可以,她願意跪下來求他。

  左思看著她跟張說,突然覺得疲憊,牢牢將她綁在自己身邊又有什麼用呢?人在心早就不在了。有一句話叫「強扭的瓜不甜」,可是他並不是要吃,他不過想據為己有,日日聞著那股清香罷了。

  鐘筆見他不說話,以為他默認了。想到一夜夫妻百夜恩,如今落到離婚的下場,她不是不悽楚,軟禁一事也不那麼生氣了,歎了口氣說:「哎,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過去的就算了,多說無益。今晚我想帶左學去住酒店,你可有話要說?」

  這個左府,她不想再踏足一步。她從來就不屬於這裡。

  張說見左思面無表情,沒有表示,立即施壓:「左先生,您要是再非法限制鐘筆的人身自由,先不說法律上的問題,一旦傳了出去,影響恐怕不大好。」有時候輿論的壓力比法律的制裁更為有效。

  他對左思這種蠻橫霸道的做法非常氣憤,竟然無視法律,軟禁自己的妻子,到底還是不是男人?

  左思也很不高興,你算什麼東西,竟然管起我左家的家事來了!但是滿腔怒氣偏偏發作不得,于情於理,這事他確實做的不光彩。無話可說,乾脆避而不答,瞟了鐘筆一眼,「急什麼,一個晚上都待不了?我何曾真正傷害過你?」他不明白她為什麼一定要離婚,他對她難道還不夠好?要什麼給什麼,只要他有。

  一句話問的鐘筆無言以對。不錯,你不曾對我動過粗,甚至很多時候予求予與,百依百順,但是你傷的卻是我的心,這比任何事情都不可饒恕。

  她承認她恨他。為什麼會恨?是因為曾經有過愛。

  相對的,她也一定傷過他的心,比如現在。感情這筆帳,不管愛與不愛,剪不斷,理還亂。

  左思大喝一聲:「送客!」毫不客氣趕張說走。這是他家,想怎樣就怎樣,他不想看見那個令他寢食難安、如鯁在喉的人,就可以命令他滾蛋。怨不得他不客氣,誰叫他自己送上門來自取其辱。

  保鏢打開門請張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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