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你可聽見我的心在動 | 上頁 下頁
二二


  鐘筆無辜地說:「沒幹什麼,回家啊。張總,難道你不回家?」張說看著她不說話,眼睛裡劈裡啪啦冒火星。鐘筆不理他,哼,不坐他的車,難道她就回不去了?

  張說強忍脾氣,無視她的無理取鬧,拽住她的手,「上車。」

  鐘筆強著小臉,一口拒絕:「不要!」

  張說額頭的青筋隱隱跳動,忍不住問:「你到底在氣什麼?」不問還好,一問鐘筆更氣了,伸手去掰他的手指,大聲喝道:「放手!」

  張說果然放開了,臉色發青,砰的一聲關上車門,震得鐘筆的耳膜嗡嗡作響,然後車子像箭一般飛了出去。

  鐘筆氣得在後面跺腳,對著撲面而來的汽車尾氣大聲罵道:「奧迪有什麼了不起,老娘寶馬、保時捷早就開膩了!」這個該死的張說,活該千刀萬剮,就這麼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兒,人生地不熟,別說人影,連鬼影都沒一個。

  不到一分鐘,張說的車子又拐了回來,停在她身前。鐘筆沖上去,狠狠踢了兩腳,「破銅爛鐵,我讓你得意,我讓你得意!」

  張說下來一把拽住她,沒好氣地說:「再踢,再踢,我就把你扭送警察局!」

  他在開車離開的時候想起她說的「懷裡抱著美女的感覺是不是很爽啊」,這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過來她在氣什麼,原來是在吃醋。

  當真是反應遲鈍,後知後覺。

  鐘筆使勁捶了他一拳,「你怎麼還活著啊——」這個妖孽,為禍人間!索性撒潑,「我就要踢,我就要踢,破銅爛鐵,有什麼了不起!」用力再踹上一腳。

  張說氣得咬牙切齒,恨恨地說:「鐘筆,你太囂張了。」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推在車前,吻重重地落了上去。鐘筆全無防備,被他襲擊得暈頭轉向,手臂撐在身後,身子不由自主往後傾,乖乖張開雙唇,任他輾轉吸吮,攻城掠地。

  他的吻像一把火,燒得她全身熱血沸騰,不能自已;又像春天的風、夏天的雨、秋天的霜、冬天的雪,那麼自然舒服,沒有一絲不舒適。就是這樣輕盈柔軟、似酸似甜的感情,支撐著她度過了無數個淒清孤獨的寒夜,深深地融進血液裡,成為她精神上的依戀和支柱。

  不管內心多麼孤寂、痛苦、絕望,張說一直是她不曾忘懷的信仰。

  直到兩人氣喘吁吁,再也無法呼吸,這才分開來。鐘筆白了他一眼,揉著酸疼的手臂說:「難受死了!」

  張說氣息粗重,臉色潮紅,心跳得很快,咚咚咚……咚咚咚……一下又一下,澎湃而熱烈,「哦,是嗎?要不要再來一次?」聲音看似平靜,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剛才有多麼的難以自持。

  鐘筆打開車門,垂著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哼,想得倒美。」

  兩人一同回去,一路無話。直到到了樓下,鐘筆忽然想起來,「哎呀,不知道左學有沒有吃晚飯。」轉頭看著張說,「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他吻得她整個人飄然欲飛,什麼都不記得。

  所幸左學已經睡下了,桌子上有未吃完的盒飯,她才舒了一口氣。

  躺在床上,鐘筆不由自主地摸了摸紅潤的雙唇,想到剛才,又是甜蜜又是害羞,又有點兒哀傷。她以為自己只是將張說悄悄藏在了回憶裡,卻沒想到他早已化作一枚印章,刻進了她的心裡,融為骨血。

  她長歎一聲,翻了個身,把被子往頭上一罩——妖孽,妖孽,妖孽!專門來這世上禍害她的。

  第十六章 身無彩鳳雙飛翼,落架鳳凰不如雞

  鐘筆在工作的每一天都感覺自己被榨成了人渣,對張說又愛又恨之餘,加上了又怨又罵,整個兒一黃世仁跟喜兒的翻版,又不敢明目張膽地抱怨,只得繞著彎兒諷刺,「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張說聽不懂她嘴裡嘰裡咕嚕說些什麼,估計不會是好話,也不理她。文人就是酸,無病呻吟。兩人一起去上班,張說見她整個人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一臉疲憊窩在後座上補覺,便說:「其實你大可考慮換個工作。」愛百勝可不是什麼渾水摸魚的地方,他也不會格外關照她。

  鐘筆甩頭,一臉不服,「難道你不知道我越挫越勇嗎?」打了個哈欠坐起來,理了理頭髮,「前面路口停一下。」她可不想跟他同進同出,萬眾矚目。她跑到星巴克買了一杯濃濃的咖啡,穿過過街天橋,這才精神抖擻地打卡上班。

  她每日早出晚歸,忙於工作,對左學難免疏於管教。有一天晚上,她翻他的書包,想往裡塞一些零用錢,結果氣得把他從床上拎下來,將裡面的彈弓、陀螺、玻璃珠、畫片通通倒出來,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說:「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

  左學最近每天放了學便跟著周熹一群人瘋玩,不到天黑不回家,吃完飯便看動畫片,直到所有台的動畫片都放完了這才上床睡覺。鐘筆那時候還沒下班,一心以為他在家乖乖寫作業呢,沒想到這死小子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鐘筆揪著他的耳朵來到浴室,指著地上皺成一團的校服說:「你在泥巴地裡打滾回來的嗎?」髒得不成樣子。她冷下臉喝道:「放學後去哪裡了?」眼睛一瞪,聲色俱厲。左學嚇了一跳,被她吼得渾身打了個激靈,不敢回嘴,低著頭不說話。

  鐘筆找出他的試卷和練習冊,語文填空題,上一句是「身無彩鳳雙飛翼」,下一句寫的是「落架鳳凰不如雞」。她氣得差點兒七竅生煙,「左學,美得很,美得很,我今天就讓你嘗嘗落架鳳凰不如雞的滋味!」

  左學見她進屋去拿雞毛撣子,知道她這次真怒了,只怕在劫難逃,不死也要去半條命。眼睛骨碌骨碌亂轉,他一口氣奔到客廳,扭開門鎖,咚咚咚就往樓下跑。坐以待斃可不是他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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