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寂月皎皎 > 和月折梨花 | 上頁 下頁 |
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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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詫異道:「她會提什麼要求?」 安亦辰將頭埋到我的滑順髮絲中,悶悶道:「反正她提什麼要求你都不許答應。不然我會很生氣,也會很傷心……」 他似乎在很無奈地嘆息,叫我再也不忍心拒絕,只是抱住他的頭,用我能給予的最大溫柔,去融化他的不悅。 但是,是什麼樣的要求,我答應了,會讓他生氣傷心? 因安亦辰提了夏侯皇后可能單獨召見我,我遂讓人備了禮物,一併帶入宮中。本就準備見她磕頭陪罪的,不如就趁了今日吧! 去武德殿拜見始元帝安世遠時,並未見到夏侯皇后,倒是另有兩個年輕妃子侍侯在一旁,待一見到我,便笑道:「怪不得二公子神魂顛倒,這許多年也不肯娶親呢,祥儀郡主果然是傾城絕色,我見猶憐呢。」 我初次晉見安世遠,也不敢過於招搖或寒素,穿了件淡緋色團蝶百花長衣,緋色煙水細紋曳地長裳,綰個涵煙芙蓉髻,頭飾也不多用,不過寥寥數樣,但必是極珍貴的,僅那枝點翠嵌珠金步搖,鑲於釵頭的一顆夜明珠便有拇指大小,以彰顯出身尊貴,絕非尋常人家可比。花鈿鵝黃,能不用則不用,儘量以本色取勝,如一枝煙籠霧繞的清新睡蓮,雅秀脫俗。同去謝恩的原也有安亦淵、安亦倫攜來的妃妾,果然全給我比了下去。 安世遠也有五旬左右年紀了,有著和安亦辰一樣形狀的眼睛,但不若安亦辰那般明亮,看來甚是慈和,當下也望著我笑道:「辰兒,眼光不錯。果然是個絕色人兒!」 我紅了臉,深深磕下頭去,道:「謝皇上誇獎!」 安亦辰微笑道:「父皇過獎了,棲情樣樣都好,就是人太驕傲,吃多少虧也不肯改。父皇若再誇她,越發不得了了。」 安世遠立時笑了,道:「都是一家人,不用拘禮了,來,都坐下說話吧!」 他新近稱帝,何況性情本就樸實,並不拘禮,當下安亦辰帶了我,安亦淵、安亦倫帶了各自妃妾,紛紛落座。 一時宮女們上了茶來,安亦淵啜了一口,已笑道:「聞道二弟最近只在閨中調脂弄粉,彈琴畫畫,正想著二弟什麼時候轉了性呢,原來是得了個佳人在懷,再不把旁事放在心上了。」 安亦倫也在附和道:「也難怪啊,若是我有這等國色在懷,也懶得理事了。」 這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卻是在指責安亦辰沉溺女色了,我瞧了安亦淵那和安亦辰頗相像的面容,只是他的棱角似更分明些,不若安亦辰圓潤,一雙眼睛深邃得近乎陰鷙,顯然也是個玩心計的高手。而安亦倫的長相卻和兩位哥哥相差甚遠,甚是粗疏,舉止隨便,有支持他的人曾用心胸曠達,平易近人來形容,卻叫我不敢恭維了。 安亦辰聽了一兄一弟的指責,也不著惱,品了茶,淡淡道:「這茶似乎淡了些。」 我也啜了一口,微笑道:「這是日鑄山所產的頂尖白毫,要到第二遍才能吃出味道來,入口極甘醇的。」 安亦辰點一點頭,才似突然想到安亦淵的話來,放下茶杯,垂了手恭敬向著安亦淵道:「大哥,如今您是太子,若覺亦辰所行所言有不妥的,請儘管教訓。若說國事麼……大哥才華橫溢,自是不用亦辰插手。但若大哥覺得有用得著亦辰之處,但有所命,亦辰無不遵從。」 安亦倫嗤笑道:「二哥這話說得好聽,若大哥將二哥將手中兵權盡情交出,二哥也會遵從麼?」 安亦辰眸底閃過一抹冷光,卻依舊溫文有禮地微笑道:「若是太子監國,亦辰自然也是要奉命的。」 我心下暗笑,兵權調動,原只皇帝才有的權力。太子監國,除非是皇帝病重或遠征等緊急情況方可施行,如今安世遠新近登基,春秋正茂,太子哪裡來的機會監國? 三人之間,當了父親的面,已是明爭暗鬥,各逞鋒芒,互不相讓,再不知背地裡如何針鋒相對,刀光劍影了。 在這樣的困境中,安亦辰能平安生存至今,並且建立起讓自己的兄長弟弟都極忌憚的勢力來,想來也是極不容易。 安世遠顯然也看得明白,皺眉道:「如今天下三分,便是我們大晉境內,也有頗多戰事未靖之處,朕只盼你們兄弟三人齊心,先將境內掃平,再圖天下一統,百姓歸心。朕有生之年若見到天下歸一,也就一生無憾了。」 三兄弟齊聲應諾,方才各自閉嘴。 正在此時,已有內侍前來稟道:「皇上,皇后娘娘聽說新冊封的秦王妃惠質蘭心,國色無雙,令接至昭陽殿坐坐呢。」 安世遠點了點頭。 我忙立起身來,恭敬告退,徐徐離開武德殿。 臨走,我又看到了安亦辰帶了些焦灼的警告眼神,忙在眼角挑起一抹笑意,示意他放心。可不知為什麼,他的眼神,居然還是有些忐忑? 第三章 娥皇女英原癡話 後宮依舊花木繁盛,宮殿巍峨,便是封存幾年有所敗落的宮牆,近日也給粉飾一新,紅牆金扉,攢金寶頂,四處懸著代表吉慶的巨形宮燈,綾紗制就,紋龍繪鳳,高高挑起。沿了彩磚白石鋪成的宮中路徑,我隨了太監緩緩前行,已不覺眼眶漸熱。 這裡是皇宮哦,曾經是我的家! 無數的鮮花叢中,依稀還聽得到昔日的童言稚語,和父親母親的溫和笑語。 如今物是人非,一切均已過去哦,一切均已過去! 皇宮已易了安姓,昭陽殿的主人,由我的母親,換作了安亦辰的母親。而我,已再不能如昔年一般,自由在皇宮中賓士歡笑,單純地以為這裡永遠是我的家了。 眼前熟悉的昭陽殿已在眼前,我揉著酸澀的鼻子,盡力凝了心神,緩緩踏步時,忽然另一側小徑上傳來話語:「公子,我這就回去拿,你等著! 我還沒回過神來,已被一旁突然沖出的黑影「砰」然撞上,頓時立足不穩,已摔倒在地。 隨行的太監侍女驚呼一聲,忙來扶我,那個冒失鬼也驚叫一聲,匆匆拿手來扶我。 我抬頭一看,居然是個半大不小的小廝,竟敢拿手來碰我,不由大怒,忙將手一縮,瞪了他一眼。 一旁的太監已喝道:「你是哪個宮裡的,怎生這麼冒失?不長眼睛麼?連郡主都衝撞了。」 「他是本公子的小廝,行事的確太過莽撞了,這位郡主,在下在此陪禮了!」 一個面容白皙,長了雙極清美桃花眼的少年緩步而出,向我作了一揖。 那隨行太監立刻變回了臉,笑道:「原來是夏侯公子,這是要去見皇后娘娘麼?」 我聽說過夏侯皇后也是出身將門,其兄侄都在軍中,隨了安氏的不斷發展壯大,以及夏侯皇后的刻意栽培,也在漸漸掌握軍中重權,成為大晉除了安氏三兄弟之外另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算來夏侯皇后三子雖是各掌重權,但她已年老色衰,安世遠身畔,多的是風華正茂的絕色女子,只能在軍中努力擴展自己的勢力,以確保自己能在安世遠心中擁有足夠的份量和地位了。 瞧這夏侯公子年紀,應該是夏侯皇后的侄兒夏侯英了。這次大封群臣,他雖只封了個車騎將軍,他的父親夏侯嵐卻被已是四大將軍中的奉國大將軍了,未來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我給扶穩了,只得上次輕輕一福,道:「夏侯公子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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