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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我將那玉取了,放到他掌心中,道:「就是這塊,的確是落草時就有的。欽天監曾留下預言,說是天降鳳瑞,可興邦國。而我後來遇到當日下那預言的徐敬天,才知他所指的邦國,並不指大燕。我氣得差點把他給殺了。」

  「原來還有這等事!」安亦辰啞然笑著,將那寶玉放在掌心中好生賞玩片刻,忽而微笑道:「那麼明日去見父親,可又多了一樣說辭了。」

  我知他必將預言吉兆之事說出,嬌笑道:「隨你怎麼說,若你父親不同意,讓我回肅州也使得。」

  安亦辰知我只是開玩笑,做了個掐我脖子的動作,才親了親我,走了出去,卻連我的玉也帶走了,必然準備用此作些文章了。

  我知道他精于韜略工於心計,必能安排得妥妥當當,也不去理會。若有這樣一個敵人,實在是很可怕,不過他是我的夫婿……

  我打了個呵欠,撫著小腹,微笑。

  第二日,安亦辰果然入宮,至午時方回,依舊把玉扣回我脖子上,笑得甚是開懷,道:「父親那邊,沒什麼意見。大約在即位後便會宣佈你我大婚。」

  我因才吃了東西,正在反胃,拿了茶水壓著陣陣泛上的酸水,聞言道:「你怎麼說來著?」

  安亦辰笑道:「沒怎麼說,我只說你懷了我孩子了,我要娶你。然後那玉的事,我讓欽天監把那徐老頭找來,讓徐老頭和父親說了。」

  由欽天監的權威說出來,自然比安亦辰自己說出更加有說服力了。說不準,安亦辰還特別安排了些神神鬼鬼的把戲,把那玉更弄得高深莫測呢!

  我沉吟著,道:「那麼我也該見見夏侯夫人了。」

  想到那日和她爭執,差點鬧到將我弄死,必定極其討厭我,不覺大是頭疼。早知不該爭這一時之氣了,——可那時我又怎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嫁給安亦辰?

  心裡一煩躁,頓時壓著的酸水直浮泛上來,按了胸口彎腰便吐。

  安亦辰慌忙替我將景泰藍嵌金唾盂取來接著,一邊替我撫著背順氣,一邊發愁:「這幾天怎麼越吐越厲害了?」

  我一時吐得夠了,接了侍女遞來的茶水漱了口,喘著氣道:「我已算好的啦,聽說有人吐得臥在床上爬都爬不起來呢。」

  安亦辰罵道:「這小東西還真能折騰人!」

  但他伸手來撫我小腹時卻極溫柔,眉梢眼角,俱是溫存的笑意。

  我心中歡喜,只笑道:「還不離我遠些呢,不怕我再吐你一身?」

  安亦辰搖了搖頭,寵溺地嘆息道:「若吐我身上你能好受些,我就一直當了你的唾盂又何妨!」

  我嘿嘿笑著,蹭到他懷中,小貓似地慵懶假寐。

  只聽安亦辰沉吟道:「這幾天宮裡正忙亂,還是別去熱鬧得好。等父親登基後頒了大婚的旨意,你再帶了東西去見你未來婆婆吧!那時她就是再不高興,也得先認下你這個媳婦再說。」

  夏侯夫人,大晉的未來皇后,我的未來婆婆。

  我無奈地抱了安亦辰的腰,淘氣起來,隔了衣衫,用尖尖的牙輕輕齧咬他的肋骨。

  安亦辰撐不住,已笑出聲來,轉頭將我放倒在床上,自己也躺著,由我欺負齧咬著,明亮漆黑的瞳仁裡,滿滿是沉醉柔和的笑意。

  五月廿六,晉國公安世遠稱帝,建大晉,定年號始元,冊長子安亦淵為太子,次子安亦辰封秦王,三子安亦倫封魏王。同時大封群臣,以何縝為左相,謝洪楚為右相,各統兵將領亦各有封賞。

  正如安亦辰所料,始元帝並未因次子蝸居家中便虧待了屬於安亦辰一系的文臣武將,甚至封賞比太子安亦淵、魏王安亦倫的還要優渥些。

  大事稍定,隨即封原大燕銜鳳公主皇甫棲情為祥儀郡主,賜配為秦王安亦辰正妃。

  我得到這一消息時,夕姑姑已被安亦辰從晉州接來伴我起居。她見我們終於在一起,竟比她自己兒子娶親還要歡喜,一個勁的和我說道:「我可怎麼說呢?那個孩子啊,就是有出息的,配得過公主你啦!」

  我嗤笑道:「夕姑姑,到底我是你奶大的,還是安亦辰是你奶大的?我現在聽你說話,怎麼著處處都替他說話?」

  夕姑姑道:「那孩子老實嘛,總是你在欺負他。」

  我笑道:「他老實?」

  這話若讓東燕的興武帝皇甫君卓和南越的隆吉帝司馬昭聽到了,只怕會當笑話看。

  夕姑姑自然也知道安亦辰外表溫雅,實則心思敏銳,聰慧機敏,邊為我倒著茶水邊道:「嗯,對外人,他是挺聰明的。可遇到公主你,不就老實得很了?你倒說說看,從你十四歲救他起,他吃過你多少虧?」

  我不由躺倒在軟榻,嫣然而笑。感覺除了那次出宮時給他淩逼得厲害,其他時候,似乎都是我在給他氣受?即便被他抓到晉國公府中,最後倒楣的也是他,輸了心不算,連他自己都落到囚籠之中,險些性命不保呢。

  這時安亦辰已從外面回來,脫了煙灰如意彈花披風交給侍女,笑道:「你們兩個,又在編排我什麼不是呢?」

  我瞪了他,道:「我正要問你呢,給我夕姑姑吃了什麼迷心散,讓她只會講你好話?」

  安亦辰也不顧夕姑姑在側,將我抱起坐在自己腿上,笑道:「哪有吃什麼迷心散,左不過夕姑姑看我,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罷了!」

  我看他臭美的樣子不由直翻白眼。

  夕姑姑笑著起身回避,還不忘加了一句:「公主,公子沒有說錯啊。你細瞧瞧公子生的這模樣,天下有幾個比他更好看的?更別說這身才識武功了。」

  看著夕姑姑的背影,我簡直是無奈了。

  而安亦辰顯然給說得頗有些自戀了,摸了我的下巴,對上我的眼睛,微笑道:「棲情,你仔細看我。」

  我笑道:「看你什麼?」

  安亦辰自通道:「我要你看好了,不管哪個方面,你的夫婿,比任何人都強!」

  他那麼認真地說著,我也就笑了看著他,用纖白的指,輕輕撫他圓潤而堅毅的面龐,濃黑的眉,俊挺的鼻,然後是弧線極美的唇,一雙眼睛,是我迄今為止見到的最明亮的眼,明亮得近乎睿智,時若清水澄明,時若秋水深沉;而此時,正如春水般迷醉而瀲灩,深深注於我,似要將我整個吸入眼中。

  我的夫婿,的確是個少有的美男子,我歎口氣,忍不住湊上前去,親吻他的眼睛,然後是嘴唇。

  安亦辰一個翻身將我壓於榻上,吃吃笑道:「你逗引我!你逗引我!說,怎麼補償我?」

  「哦……呵……饒,饒了我……」

  一時鬧得夠了,安亦辰拂開我淩亂散於臉頰的黑髮,只側了身子瞧我,神情好生癡迷,許久才輕輕道:「棲情,明天我們去宮中叩謝父皇母后,如果母后單獨召見你,不管向你提出什麼要求,你都別答應,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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