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寂月皎皎 > 碧霄九重春意嫵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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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著要不要餓著肚子保持沉默時,門外忽然傳來朗朗的笑聲,伴著年輕人清脆的話語。 「大哥,我就說你怎麼幾天都不回府,原來傳言是真的,大哥真的在勤政殿金屋藏嬌呢!」 隔著帳幔,影影綽綽,雖看不清容貌,但尚能看得出,來人是個年紀極輕的少年,身姿挺拔,舉手投足有種出身富家的傲氣。 這聲音很是陌生,我確定以前從未聽過。但敢這樣不經通傳逕自闖進唐天重內室的人屈指可數,他既稱唐天重為大哥,多半就是唐天重的弟弟、攝政王唐承朔的第二子唐天祺了。 果然,唐天重見少年進來,慢慢地合上手邊的摺子,神色間難得泛起一絲親近溫煦的笑意,問道:「二弟,怎麼有空跑到這裡來了?」 唐天祺走到預備給我的早膳跟前,散漫地取過勺子,喝了兩口,才道:「我能有什麼事呢,剛到太后那裡玩兒去了。」 「玩膩了,便到我這裡玩?」 「看看他們口中的美人到底是怎樣的。」 唐天祺說著,毫不避忌地走過來,撩開帷幔望向我。 果然才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容貌俊秀,一雙黑眼睛同樣微微凹下,卻滴溜溜四處亂轉,極其靈動活躍,和唐天重那身沉著肅殺截然不同。 見我抬眼,唐天祺又笑了起來,「大哥,果然是個病美人呢,西施捧心,我見猶憐啊!」 唐天重走過來,同樣望了我一眼,對著他兄弟的那溫煦笑意尚未散去,讓他面部的那種冷肅略略和緩了些。 「醒了?」他淡淡笑了笑,不動聲色地一拉弟弟,將唐天祺拉開,才吩咐道,「無雙,給甯姑娘預備的早膳呢?」 無雙忙應了,端了幾樣早點茶粥過來,笑道:「我也想著姑娘應該餓了。多吃些,恢復得才會快。」 我點點頭,默默用著早膳時,但聽唐天重已關切地問起唐天祺:「太后提到她了嗎?」 「她?」唐天祺的笑聲裡帶了幾分調侃和頑皮。 唐天重有些無奈般指了指我,說道:「哦,就是她,寧清嫵。」 「寧清嫵?好名字!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她的名字呢!父親和太后提起來時,都說是寧昭儀。」 唐天重顯然不願意認可我這層身份,哼了一聲,才道:「他們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太后怪沈皇后行事唐突,又說你也有些傻了,怎可把後宮妃嬪帶入自己住所休養?父親也皺眉,聽口氣也怪你這事做得有玷清譽呢!」 他哧哧笑著走近唐天重,靠在他的耳邊,但聲音依舊清晰地傳了過來,「我聽著這話不對,想著你有個預備才好,所以悄悄溜了下來,先來給你報個信兒。估計不多一會兒,太后或父親那裡,就要有人來說話了。」 話音未了,便聽門外有管事太監急急通報,「太后娘娘駕到!」 唐天祺一吐舌頭,同情地拍了拍兄長的肩膀,嘻嘻笑道:「我得藏著了,別讓太后知道是我在傳消息。」 唐天重皺眉,低聲道:「你就避著吧,我來應對。」 唐天祺點頭,飛身閃到屏風後,藏好身形,而唐天重卻撩開低垂的帷幔,向我吩咐道:「記住,太后若要帶你走,你便裝著傷重無法行動,知道嗎?」 我靜默地望他一眼,將薄被往上拉了一拉,轉動眼珠望向水紋般輕輕漾開的絲幔,再不答話。 唐天重眸光深深地望著我,聲音更和緩了些,「清嫵,你不會令我失望的,對不對?」 我淡淡地笑,「承蒙錯愛,清嫵慚愧。」 他便散去一身凜冽,松了口氣般微微笑著,輕輕放下了絲幔,緩步退出去迎候宣太后。 「天重拜見太后!」 明紅霞裳,巍峨鳳冠,宣太后扶著宮女的手緩緩踏入房中,溫和笑道:「哎,自家人,還這麼多禮做什麼?快起來,咱們坐著說話。」 唐天重引了太后在上首坐了,微笑道:「太后,有什麼事情把天重叫過去吩咐一聲就成,怎麼親自跑來了?」 「還能為什麼呢!」宣太后歎氣,「只怪你天霄弟弟太不爭氣,瞧瞧,病成那樣了,心裡還牽掛著他的昭儀,和哀家要人呢!」 「昭儀?哪位昭儀?」唐天重摩挲著茶杯,淡淡笑著問。 居然一臉的若無其事,好似真的不知道我這個被他藏了七八天的大活人,就是宮中目前唯一的昭儀。 宣太后並不流露驚奇,微笑道:「還能是誰?不就是那天你從皇后宮裡帶回來的那個女子嗎?她可是你天霄弟弟心坎上的寶貝,這幾日醒了,總和我念叨著,說這丫頭心狠,知道他病了,也不去瞧瞧他。我怕他煩心,也不好告訴他皇后失儀,鬧了那些事出來,剛和你父親說著,還是把那丫頭接回後宮去,也方便天霄時時見著啊!」 「哦!」唐天重啜了口茶,笑道,「原來太后說的是她呀!上回我將她帶出熹慶宮後也向太后稟告過,這女子……當日在我闖宮時曾救過我,所以臣聽說後不顧禮儀從皇后宮中將她帶出。」 宣太后笑道:「皇后這事做得太急躁,說來還虧得重兒留了心,不然霄兒醒來不見了心上人,也不知會鬧成什麼樣呢!」 隔著簾影,我依稀聽得到唐天重的輕笑,帶著微微的譏嘲,但向下低垂的眸子,尚能看得出幾分尊敬,或者說是忌憚。 「重兒,那甯昭儀呢?」宣太后問著,卻抬眼望向我這裡,顯然早已打聽得清清楚楚。 唐天重乾笑一聲,說道:「她……還在臣這裡休養。不過皇后似乎一心想置她於死地,棍棒打在了致命之處,微臣將她帶回時已經奄奄一息,休養了這些日子,也只剛撿回了一條命而已,目前整日昏睡,不能起坐,只怕……目前不宜挪動。太后,你看,是不是等她傷勢略略平復了再由微臣送她回宮?」 「這樣啊……」宣太后立起身,已是一臉關切,走了過來。 無雙在旁侍奉著,眼見她走到帷幔前,只得為她撩開拂動的輕紗。 我調勻呼吸,靜靜等著她略略發福的身體挺得筆直,以皇家最合宜的威勢踏入,立刻勉力坐起,就要下床來。 無雙立刻搶上前,急急按住我,低聲道:「甯姑……昭儀,小心身體!」 她倒還沒忘記,縱然叫了千百聲的甯姑娘,終究我已是嘉和帝的昭儀,而不是可以由著她主人算計的自由身。 太后有著和唐天霄極相似的鳳眸,此刻略略一挑,已泛出慈和微笑來,「寧昭儀,免禮了!快躺著休息吧!」 「謝太后!」我低眉順眼,輕輕應了,卻依舊跪坐於衾褥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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