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寂月皎皎 > 碧霄九重春意嫵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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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動著目光,望向窗外明亮耀眼的陽光,微笑道:「我一定也睡了好久吧?有那麼長的時間,皇上龍體也該痊癒了!」 唐天重站起身,冷冷地盯著我,嗤笑,「寧清嫵,你到這時候,還記掛著你的好皇上嗎?你怎麼不想想,他若真能護著你,又怎會讓你落到這步田地?若非本侯得報,及時趕入熹慶宮中,你在三天前就被扔到亂葬崗了!」 可就是被扔入亂葬崗,還不是拜你所賜?難道還要我心存感激? 「寧清嫵也感謝侯爺救命之恩!我既已是後宮昭儀,皇上便是我的夫,我的天。可惜我一介弱女子,身無長物,無以回報,自然冀盼皇上能代為報答了!」我笑了笑,慢慢躺下身來,將頭轉向內側,瞑目養神。 身後好久沒有動靜。 我正猜這個倨傲自負的男人是不是已經離開時,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然後便是侍女低低地相問:「侯爺,姑娘像是睡著了,要不要叫她起來吃點兒東西?」 「太醫怎麼說?」唐天重的聲音居然就在身側,聽來平靜和緩。 「太醫說,飲食正常了,恢復得會更快些。」 我的肩便又被輕輕地拍了拍,「清嫵,吃點兒東西再睡。」 侍女的託盤裡,是六樣不同的羹湯,龍眼燕窩,種種不一,都是滋補上品,正冒著騰騰的熱氣。 「要吃哪樣?」唐天重微笑著問。 我遲疑了一下,輕聲道:「冰糖蓮子羹。」 唐天重皺眉問侍女:「是哪一碗?」 侍女猶豫地望了我一眼,才說道:「是……剛被撤下去的那碗。」 唐天重眼底閃過不耐煩,回眸瞪我,「既然喜歡吃,剛才怎麼不說?」 我輕笑,「侯爺見諒。想來想去,還是原來那盞好吃。」 一語雙關,暗藏機鋒。 他不是笨人,言外之意自然聽得懂,臉色沉了下來,忽而一拂袖,喝道:「端來給她吃!」 他說完,轉身走出了房間,頓時讓我心神一松,再喝著送過來的蓮子羹時,也覺味苔已經恢復過來,果然香甜得很。 沒有心的蓮子,不苦。 並未刻意打聽,我也很快弄清,其實我並未離開皇宮。 這裡是勤政殿,攝政王父子在宮中處理政事的處所。這間房間,正是唐天重本人在宮中的寢室,位於勤政殿西南角,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賦蓮閣。 這個最常出現在我身側的侍女,也是唐天重的貼身侍女,名喚無雙。 連侍女都無雙,更遑論其本人的傲慢無雙了。 想到他居然能對自己堂弟下那樣的毒手,即便是他在最後關頭救了我一條小命,我也對他殊無好感。若他到房中來看我時,我不是側身往裡裝睡,便是疏遠有禮地向他微笑著,打聽唐天霄的病況。 到底我的傷勢沉重,又有著個名義上的昭儀身份,雖然落入他的掌控之下,他倒也沒有像那晚那樣對我無禮,只是在我問到唐天霄的病況時,臉色會明顯的沉下去,然後一言不發地離去。 我沒有向他問起南雅意。 從他日夜出現在勤政殿,便可以想像他對南雅意的冷落。 好在,南雅意和我一樣,並不需要他的憐愛和關切。能在深宮大院的一隅,不引人注目地安靜生活著,便是我們目前所能冀盼的全部。 雖然沒有人告訴我,但從皇后還有心思處置我,勤政殿還能如常地人來人往,我料定唐天霄應該並無大礙。 既然我已是宮中昭儀,他若是無事,我被接回怡清宮,那是早晚的事。即便唐天重位高權重,也不能將一位妃嬪長久地扣留在自己身邊,以免惹人非議,壞了自己的名聲。 相比這個讓我時時不安的康侯,我更希望回到唐天霄身畔。至少他會盡他所能維護我,並且……由著我安靜地活著,等著,等那個可能再也見不到的人。 只是得罪了沈鳳儀,日後在宮中想安穩立足,只怕更不容易了。 唐天重並不善於察言觀色,但心思的聰敏機警,並不在唐天霄之下。幾度見我面含愁色,便默默走到一邊,讓無雙泡了釅釅的濃茶來,靜靜地品啜著,許久都不發一言。 而我比他更習慣於沉默,哪怕一整天不說一句話,我也不會覺得寂寞無聊。我只是奇怪,明明聽說過,攝政王已將手中大半政務交由這位長子處理,他哪裡來的時間,整天待在房中,和我這個比啞巴好不了多少的無聊女子相對,靜靜地品茶,除了彼此的呼吸,什麼也聽不到。 難道他不會覺得無聊? 身後的創傷漸漸結痂,隨之而來的就是肌膚上的刺癢難耐。想來太醫早有交代,我雖忍著不說,無雙也發覺出不對,每日午後便垂下帷幔,解了我的小衣,為我塗藥。 「姑娘覺得舒服些了嗎?」無雙輕柔地塗著藥,笑著告訴我,「這是侯爺讓太醫院特地配製的良藥,不但清涼生肌,而且可消除疤痕。太醫說,用了後傷口恢復後保管不會留下痕跡,可以平復如初呢!」 不管唐天重叫人配製這藥費了多大的心思,我心中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別的倒也罷了,無雙給我換藥時,他一個大男人,居然待在房中並不避嫌離去。縱然隔了帳幔一言不發,也夠讓人渾身不自在了。 他的霸道和傲慢,實在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這日一覺醒來,見窗外一線明光透過,天已大亮,不過輕咳一聲,無雙已端了熱水過來讓我洗漱了,只覺神清氣爽了許多,連傷口也覺不出疼痛了。 正想著要不要下床去,到窗口透透氣時,忽聞輕而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不用抬頭看,我便能猜到來人必是唐天重。 想散心的心情一掃而空,我默默閉上眼坐在床上養神。 唐天重已在低聲問無雙:「她醒了嗎?」 隔了隨風飄拂的輕淡帷幔,無雙看了我一眼,答道:「回侯爺,已經洗漱過了,還沒有用早膳。像是有點兒乏,正閉著眼養神呢!」 唐天重點點頭,便不再說話,逕自走到一邊的書案上,翻閱起案上的資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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