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匪我思存 > 寂寞空庭春欲晚 | 上頁 下頁 |
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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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不禁瞧了他一眼,漫漫的笑意從頰上暈散開來,豎起長簫,便吹了一套《鳳還巢》。皇帝盤膝坐在那裡,笑吟吟聽著,只聞簫調清麗難言,心中卻隱隱約約有些不安,仿佛有樁事情十分要緊,偏生總想不起來,是什麼要緊事。琳琅見他眉頭微蹙,停口便將簫管放下,皇帝不由問:「怎麼不吹了?」她道:「左右萬歲爺不愛聽,我不吹了。夜深了,萬歲爺該安置了,奴才也該告退了。」皇帝並不肯撒手,只笑道:「你這捉狹的東西,如今也學壞了。」 梁九功在外頭,本生著幾分擔心,怕這個年過得不痛快,聽著暖閣裡二人話語漸低,後來簫聲漸起,語聲微不可聞,細碎如呢喃,一顆心才放下來。走出來交待上夜的諸人各項差事,道:「都小心侍候著,明兒大早,萬歲爺還要早起呢。」 皇帝翊日有元辰大典,果然早早就起身。天還沒亮,便乘了暖轎,前呼後擁去太和殿受百官朝賀。乾清宮裡頓時也熱鬧起來,太監宮女忙著預備後宮主位朝賀新年,琳琅怕有閃失,先回自己屋裡換了身衣裳,剛拾掇好了,外面卻有人敲門。 琳琅問:「是誰?」卻是畫珠的聲音,道:「是我。」她忙開門讓畫珠進來,畫珠面上卻有幾分驚惶之色,道:「浣衣房裡有人帶信來,說是玉姑姑犯了事。」琳琅心下大驚,連聲問:「怎麼會?」畫珠道:「說是與神武門的侍衛私相傳遞,犯了宮裡的大忌諱。叫人回了佟貴妃。」 琳琅心中憂慮,問:「如今玉姑姑人呢?」畫珠道:「報信兒的人說鎖到慎刑司去了,好在大節下,總過了這幾日方好發落。」琳琅心下稍安,道:「有幾日功夫,玉姑姑在宮中多年,與榮主子又交好,榮主子總會想法子在中間斡旋。」畫珠道:「聽說榮主子去向佟貴妃求情,可巧安主子在那裡,三言兩句噎得榮主子下不來台,氣得沒有法子。」琳琅心下焦灼,知道榮嬪素來與安嬪有些心病,而佟貴妃署理六宮,懿旨一下,玉箸坐實了罪名,榮嬪亦無他法。忙問:「那到底是傳遞什麼東西,要不要緊?」畫珠道:「浣衣房的人說,原是姑姑攢下的三十兩月銀,托人捎出去給家裡,誰曉得就出了事。」眼圈一紅,道:「往日在浣衣房裡,姑姑對咱們那樣好……」琳琅憶起往昔在浣衣房裡的舊事,更是思前想後心潮難安,畫珠道:「浣衣房裡的幾個舊日姐妹都急得沒有法子,想到了咱們,忙忙的叫人帶信來,琳琅,咱們總得想個法子救救玉姑姑才好。」 琳琅道:「佟貴妃那裡,咱們哪裡能夠說得上話。連榮主子都沒有法子,何況咱們。」畫珠急得泫然欲泣:「這可怎麼好……私相遞授是大忌諱,安主子素來又和浣衣房有心病,只怕她們這回……只怕她們這是想要玉姑姑的命……」說到這裡,握著臉就哭起來。琳琅知道私相遞受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安嬪有意刁難,指不定會咬准了其中有私情,只消說是不規矩,便是一頓板子打死了事,外頭的人都不能知曉,因為後宮裡處置許多事情都只能含糊其辭。她打了個寒噤:「不會的,玉姑姑不會出那樣的事。」畫珠哭道:「咱們都知道玉姑姑不是那樣的人,可他們若是想置玉姑姑于死地……給她隨便安上個罪名……」琳琅憂心如焚,畫珠道:「琳琅,到如今玉姑姑只能指望你了。」 她低頭想了一會,說:「我可實實沒有半分把握,可是……」輕輕歎了口氣:「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得想法子幫一幫姑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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