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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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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說:「那就是說手和機器都是形式,那些『講究』的條件才是本質,不管是手還是機器,只要符合了那些『講究』的條件,就都可以做出好面。機器不受情緒影響,不會因為薪水多少給你做手腳,也不會請假、跳槽,品質還會比手工面更精確、更穩定。要按見相非相的說,這就是見到如來了,就是實相,對吧?」 方迪愣了好半天,吃驚地說:「九哥,你你……你是九哥嗎?我不是幻覺吧?」 老九說:「九哥哪有這道行?剛學的,背課文。我在紅川耗了整整一個月,葉子農的嘴是真難撬啊,可他到底沒耗過我,還是讓我給他撬開了。」 方迪說:「九哥,你這哪是請教啊,是考試。我得承認,我全答錯了,零分。」 老九說:「我還沒請教呢,這只是給請教做準備。我有個想法,說大點叫餐館改革方案吧,這兩天我準備整理個書面材料,可能會寫得很囉嗦。我知道你對九哥的印象,九哥能整出來個啥呀?值得浪費時間嗎?但是我想跟你說,九哥也在學習、進步,我希望你能認真幫九哥看看。這方案走的是『見路不走』的思路,就是沒模式、沒套路。你是學管理的,我想請你從正規管理的角度給看看,從另一面挑挑毛病,提點意見。」 方迪說:「這麼大的事,你還是找專業機構諮詢吧,我不行。」 老九說:「找過,別說專業諮詢了,就連算命和看風水的都找了,沒用啊,人家就是來掏你錢的,怎麼能掏走錢怎麼說,要管用我還革哪門子命啊。你是學管理專業的,對餐館的情況也瞭解,你不會黑九哥,你就幫我看看,諮詢費我也不給了,咱就兩清了。」 方迪想了一下,問:「九哥,你那個方案確實需要我看嗎?」 老九肯定地點點頭說:「確實。」 方迪說:「那你給吧台打個電話,我先把餐費付了,付了我就敢幫你看。」 老九不解,問:「那為啥呢?」 方迪說:「我僅僅是看看,提個意見,決不是諮詢的性質,那太嚇人了,我擔不起。」 老九想了想,說:「沒關係,你願意付就付吧,日子還長著呢。」說著起身走到放電話的位置,拿起電話撥號,說:「阿美,方小姐馬上過去,你把昨天那桌餐費給她結了。」 方迪起身說:「謝謝九哥!」 老九說:「那這兩天我整理材料,整理好跟你聯繫。」 方迪說:「好的,那九哥你忙,我走了。」 方迪到吧台結帳,付過餐費就開車回去了。 3 出了老九面王餐館,天已經黑了,大街亮起了燈火,餐館也陸續上客人了。外面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小雨,絲絲縷縷,給深秋的寒冷注入了一股清潤的氣息。 方迪沒有直接回住處,而是先去了離住處不遠的那家臺灣粥棚,她還沒吃晚飯,這家粥棚是她經常光顧的地方,經濟實惠。她在街邊停好車,進粥棚找了個位子坐下,要了一碗香菇粥和四個小包子,心不在焉地吃晚飯。 她隱約察覺到幫老九看方案的事沒有那麼簡單,覺得自己的處理草率了,卻又一時理不清頭緒。老九要革自己的命了……老九提了三個問題她都答錯了……從老九嘴裡居然能聽到諸如「見路不走」、「見相非相」、「如來」、「實相」這些聽上去很高深的詞。老九的變化是讓她吃驚的,而這種變化就來自他在紅川耗了一個月,雖然餐館改革方案是老九的,但是方案的方向、原理、思想……是葉子農的,她調查過這個人,以葉子農的頭腦、閱歷……她突然意識到,老九的方案她是不能「看」的,看了,就是一個笑話。 吃過飯,她上車準備回住處,手扶著鑰匙卻遲遲不發動車,索性放棄了,望著擋風玻璃凝神,越想越覺得這事不簡單。葉子農不管是利用雙軌制斂財還是布達佩斯勞務,這兩次商業運作都是成功的。見路不走談何容易,總要先見到路才有資格選擇走不走,而更多的人通常面臨的情況是連路都沒見到,更別說見路不走了。老九的方案顯然是以葉子農的認識能力為後盾的,那麼成功的幾率也就不能純粹以老九的能力衡量了。如果老九的方案是老九面王從虧損到盈利的轉折,是老九從失敗到成功的轉折,那麼……這麼現成的案例,這麼好的機會,如果把「見路不走」作為論文選題,在老九餐館實習,理論、實踐都有了。 方迪的思路漸漸清晰了:決不能等老九把餐館方案材料整理出來,這個方案她是萬萬不能「看」的,一「看」就沒有自知之明了,最恰當的方式就是跟老九「聊天」,瞭解這個方案的核心內容,可行,就爭取在方案的實施過程裡實習;不可行,就是聊聊天,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既低調,又保留了視情況而選擇。 她從包裡找出電話號碼本,下車走到就近的一個公用電話亭,投幣給老九打電話,電話接通後她說:「我是方迪。九哥,有時間嗎?」 老九說:「有時間,你說。」 方迪說:「我想約九哥出來聊聊天,可以嗎?」 老九說:「那來店裡吧,邊吃邊聊。」 方迪說:「我剛吃過飯,我請九哥喝咖啡吧,去藍星咖啡館,我這就過去。」 老九停頓了一下,問:「有事嗎?」 方迪說:「沒有,就是閒聊天。」 老九說:「好的,那我在咖啡館等你。」 掛上電話,方迪開車去咖啡館。 藍星咖啡館就在老九面王餐館的斜對面,不到200米的距離。這是一家大眾咖啡館,門面不是很大,裝修古典,門口停著幾輛轎車。方迪停好車進到咖啡館,看見老九坐在一張靠牆的桌子邊等她,桌上放著一杯咖啡。 方迪坐下,笑笑說:「我犯錯誤了,糾正糾正,請九哥喝咖啡。」 服務員過來,方迪要了一杯咖啡和幾碟小點心。 老九說:「你一說聊天我就知道准有事,說吧。」 方迪說:「九哥,你說這兩天整理個書面材料,這說明餐館方案已經很成熟了,那咱們就聊聊吧,就是閒聊天。看,我是不敢的,我還知道自己是誰。」 老九說:「不至於吧?太誇張了,謙虛得都讓人受不了了。」 方迪笑笑,說:「是做作,肉麻。其實我也想過,假如我是九哥,我會怎麼辦?說實話我想不出辦法。我混文憑是為找工作,沒有老闆的視野和思維。學校教的主要是一些成功企業的經驗和案例,領會多少在自己,我要腦子夠用就不會為論文發愁了。我實話實說,九哥別生氣啊。餐館改革方案是你的,但是方案的原理和思想可不是你的,你只是體現這些原理和思想,去實踐見路不走的理念。葉子農是什麼人?是可以讓羅家明放棄50萬去求一句話的人,是可以讓你在紅川耗上一個月去撬開他嘴的人。九哥,我去審查這樣的方案,我還知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你不覺得這是個笑話嗎?」 老九說:「我沒想那麼多,我就是想請你從正規管理的角度給看看。」 服務員把一杯咖啡和幾碟小點心送來了。 方迪喝了一口咖啡,說:「我對九哥的變化挺吃驚的,對這個方案也很感興趣,這對我是一個學習的機會,我想請九哥聊聊。」 老九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個不大的筆記本,說:「我把筆記帶來了,記得很亂,我說話也囉嗦,咱們聊到哪兒算哪兒,閒聊。」 方迪點點頭說:「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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