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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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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英傑說:「我和一坤是生死與共的,這個信念使我的心情越來越平靜了,所以也沒什麼可怕的。事態到了這種程度,我在想,是不是先把江州那邊的局勢穩定下來,以免節外生枝,搞不好連這邊的機會都喪失掉。」 「我也一直擔心這個。」葉紅軍說,「王海拖得太久,可能會被認定為欺詐,如果引起地方政府的警覺或干預,走不脫留不下,造成醜聞。一旦牌子倒了失去信譽,那時候就是有資金也無濟於事。」 「不能再猶豫了。」夏英傑果斷地說,「打電話,現在就給孫剛指示。」 「那得一坤親自下令。」葉紅軍說,「我發號施令,他們不會聽的。」 「子雲自殺,一坤的電話還會安全嗎?」夏英傑說,「我來講,在這一點上我比你有權威,狗仗人勢嘛。你把電話號碼找出來。」 夏英傑拿起車上的電話,接過葉紅軍的通訊錄查出孫剛的電話號碼。 電話撥通了,接電話的並不是孫剛而是餐館打工的店員,夏英傑報出了自己的姓名,讓他去叫孫剛聽電話。 片刻,電話裡響起了孫剛的聲音:「我是孫剛,你是夏英傑嗎?你在哪裡?」 「我在羅馬,受一坤的委託給你打電話,能聽清楚嗎?」 「聲音很清楚。」孫剛顯得非常激動,說,「我們都快急死了,王海那邊就等簽字了,不敢哪,一點沒有坤哥的消息。」 「你聽好了,」夏英傑鄭重地說,「我受一坤委託通知你,並通過你轉告王海,格拉普爾有限公司與江州皮革廠的產權協議可以正式簽字,你馬上將維也納的價值七百萬人民幣的奧地利先令打人江州皮革廠的帳號,其餘部分三個月內付清,資金很快就能匯過去。聽明白了沒有?請複述一遍。」 「聽明白了,聽明白了。」孫剛將指示複述了一遍。 「還有其它的問題嗎?」 「有哇。」孫剛問,「下一步怎麼辦呢?」 夏英傑笑著說:「準備幾隻箱子,等著裝錢。」 「哈哈哈……」孫剛也笑了,笑得那麼輕鬆、那麼如釋重負。 「我的任務完成了。」夏英傑說,「祝你們順利,再見。」 夏英傑放下電話,壓抑的心情似乎舒緩了一點。思考一個決定是那樣艱難、複雜,而做起來竟是這樣輕易、簡單。 「好了,送我回去吧。」她說。 葉紅軍啟動汽車上路了。 平坦的大街上車燈流動,像一條美麗閃光的長河。街道兩邊商店林立,霓虹燈閃著五顏六色的光。人行道上漫步著陶醉的情侶、天真的孩子、悠然的老人。多麼美好的圖畫,多麼美好的生活。夏英傑望著美麗的街景心裡湧起一陣感慨。一陣酸楚。她自言自語地說:「方大詩人已經自殺八天了,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也許已經燒成了灰。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沒了,我們這些人居然不能去看一眼、送一程。」 葉紅軍默默地開車,一聲不響。 夏英傑打開車窗讓冷風迎面吹來,呼吸著清涼的空氣,直到冷得受不了她才關上車窗。她的感覺好了一些,問道: 「江薇在巴黎不會有什麼事吧?」 「不會。」葉紅軍說,「她一直有人陪著,充其量只是與楊小甯談幾句話,又不是去威脅、對抗,不會有危險。到了英國會有人接她,更不會有事。」 夏英傑說:「等江薇回來,我們這邊可能已經穩定了。她的事情也不少,我想讓她先把方子雲的詩集搞出來,精緻一些,她現在比我們精於此道。」 葉紅軍說:「事情太多,一樁接著一樁,亂成了一鍋粥。你現在什麼都不要考慮,集中精力做一件事,回國見一坤。你到北京是什麼理由?一坤到北京是什麼理由?這個問題容不得一點含糊,必須有一個經得起論證的解釋。」 「我想不出來。」夏英傑說,「我想過到北京找王文奇談寫序的事,去看小馬,甚至連即興結婚都想到了,但是理由都太牽強。這個問題肯定得請教你,我明天訂機票做準備,動身之前你得把答案告訴我,拜託了。」 「剛才我一直在想著,我也傷腦筋。」葉紅軍說,「理由倒是有一個,于情於理都無懈可擊。只是,你會認為很卑鄙、很殘酷。」 「有這麼嚴重?」夏英傑不解。 「子雲的老家在河北省三河縣一個小村莊。」葉紅軍講出這句時顯得壓抑而無奈,他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三河縣離北京坐車只有兩個小時的路程,上大學時我和一坤都去過。子雲自殺八天了,等你訂機票、回國,再從海口飛到北京,這個時間子雲的骨灰肯定已經被他父母帶回三河。你是二十七號得到的消息,你和一坤去三河悼念死者從時間和空間上都能成立。子雲是一坤的同學,是你同事,又是你們的朋友,悼念死者是人之常情,天之常理。至於安全問題,一是沸點時刻過去了,二是避開了是非之地,三是退款之後警方壓力減弱了,所以不會有大麻煩。即使真有麻煩也是一次問答的過程,你和一坤足以應付。去三河當天就能回來,一坤在北京的這段時間裡完全有機會會談。我認為,目前只有這個理由能成立。」 夏英傑心裡又是一陣痛楚,黯然道;「子雲是什麼命?人都變成灰了還要被利用,太殘酷了。」 「子雲在大有靈,他會理解的。」葉紅軍說,「子雲是我和一坤最好的朋友,對子雲的死,僅僅有眼淚和難過是不夠的,是要完成他的心願,負起他對家庭和父母應盡的責任。如果大局垮掉了,我們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更對不起死者。」 夏英傑知道,只能這樣了。 四月三日,江薇達巴黎的第二天。 巴黎,繁華的國際大都會,歐洲的中心。江薇一踏上這塊土地就感到了這座城市浪漫的情調和高貴的氣質,這裡有許多讓她嚮往的地方:著名的巴黎聖母院、雄偉的埃菲爾鐵塔、英雄的凱旋門、神聖的巴黎公社牆…… 然而,她來巴黎的任務是找楊小寧質詢,為林萍討個公道。 所以,任何活動都要等到辦完這件事才能進行。 星期天的巴黎很安靜,大部分商店都不營業。上午九點,江薇在法籍華人王光祖夫婦的陪同下驅車前往楊小寧家。 對於此次巴黎之行,江薇心中存在很多的疑問。在她看來,找楊小甯為林萍討個公道不會有任何結果,也沒有任何意義。楊小寧這樣的人是不會為自己所犯的罪行負道義上的責任的,否則他就不會以這種方式生存。夏英傑與葉紅軍之所以這樣安排,一定有他們的目的,儘管她從表面上看不出什麼異常,但她的敏感使她判斷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以夏英傑的頭腦與理智,她決不認為夏英傑會因為林萍的處境之悲慘而做出這樣近乎畫蛇添足的決定,更何況還有精明過人的葉紅軍做參謀。 儘管江薇疑慮霞重,但能到巴黎來本身還是使她興奮不已。 王光祖四十二歲,現為歐洲華人商訊聯合會秘書長、歐洲北京人同鄉會理事,一九七二年到法國,現經營三家中餐館。因僑務工作,他在維也納與葉紅軍初次相識,一九九二年在羅馬再次與葉紅軍相遇,以後一直有書信交往,他很欣賞葉紅軍的為人和才幹。這次受朋友委託,他負責接待江薇,負責她在巴黎期間的安全,他親自去機場接江薇,安排她在家裡食宿,照顧十分周到。 雪鐵龍轎車行駛在巴黎七區的街道上,王光祖開車,他妻子坐在身邊,江薇坐在後面。 「楊小寧的情況你們是怎麼瞭解到的?」王光祖問。 「不知道,是葉大哥經手辦的。」江薇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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