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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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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中國有他們的企業或機構,有他們瞭解情況的管道。」夏英傑說,「我能感覺到,他們對中國的情況有一些瞭解。」 「對,中國是投資熱點嘛。」葉紅軍點點頭,又問,「剛才送你出來的是什麼人?」 「安東尼,夜總會的經理。」夏英傑說,「這個細節我注意到了。」 葉紅軍分析道:「這說明,他們很重視,也許,有希望?」 「我也是這麼想。」夏英傑點點頭。 四月二日,夏英傑和葉紅軍一同到機場送江藏去巴黎。 四月三日晚八點三十分,漫長的四十八小時過去了,夏英傑第二次來到「索蘭特夜總會」面見安東尼,聽取對方關於貸款的答覆。葉紅軍照例在夜總會外面等候。 地點還是那間會議室,所不同的是,安東尼的兩個助手沒有在場,只有他一個人。他依然是那樣穩重、和藹、面帶笑容,像一位慈祥的長者。他請夏英傑坐下,將文件歸還給她,並打開箱子請她清點裡面的資料。 夏英傑沒有清點資料,因為沒有必要。她伸手將箱子合上,雙手放在箱子上說: 「先生,我按約定來聽取您的答覆。」 安東尼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拒絕,他的答覆完全出乎夏英傑的預料。他說:「六百萬人民幣折合義大利里拉將近十二個億,一次拿出這個數目我們有困難,所以我給你們介紹了一位有實力的合作者。提供資金的一方希望與宋一坤先生當面洽談,地點在中國北京,時間由你們決定。任何一位商人都不會盲目投資,因為宋一坤先生是整個工程的設計者,與他直接協商就能把投資風險降到最低點。你不必擔心,商人的惟一目的就是為了獲取利潤,不會關心你們做了什麼。這就是我能給你的答覆。」 歸根到底,落筆還得在宋一坤身上。 夏英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感到自己被輕視了,對方根本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可以對話的人物。儘管宋一坤此時正在遙遠的海口,儘管他孤單、沉默,夏英傑依然又一次感到了他的能量。這個世界,真正是想從地上拔根草也得憑點實力。夏英傑不由地在心裡暗暗自嘲:虎睡著了也是虎,貓跳得再高還是貓。 「可是,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她說。 「如果你重新尋找籌資管道,週期會更長。」安東尼沉靜地說,「時間的長短取決於你的工作節奏,只要宋一坤先生出面,資金很快就能解決。」 夏英傑從安東尼莊重的表情裡捕捉不到任何可以判斷的線索,對方似乎已經看透了她在想什麼,她要說什麼,只是在等待結果。此刻,她的大腦的確在飛快地運轉、推測、權衡,她想到的是:第一,為解燃眉之急,無可選擇。第二,宋一坤不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更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第三,經過一場眾叛親離,宋一坤的靈魂會受到強烈的震動,他會把他的能量釋放在該用的地方。 「到了北京,怎麼與對方聯繫呢?」她問。 安東尼說:「宋先生可以住在北京國際飯店,然後打電話告訴葉紅軍先生,再由聯絡人轉告我,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去找宋先生。當然,你要陪宋先生一起去北京,因為宋先生是受人關注的人物,一舉一動都要有個合理的解釋。商人是為了賺錢,而不是為了給自己招惹麻煩。」 「我明白。」夏英傑說,「請先生轉告對方,我明天就訂聯程機票,以正當的理由、最快的速度趕到北京。」 「順便提一句。」安東尼說,「對方希望與宋先生單獨會談。」 「他們會的。」夏英傑站起來,提起檔箱說,「那麼我告辭了,謝謝您的接待,感謝您對我的幫助。」 安東尼再次把夏英傑送出夜總會門口,握手道別。 羅馬的夜晚神秘、迷人,空氣中散發著初春清冷的寒意,散發著春天的濕潤和清新。月光溫柔地給大地鋪上了一層光明、淡雅、柔和的色彩,一切顯得那麼美好,那麼富有詩情畫意。 然而,這些並不能改變夏英傑的心境。 上車後,葉紅軍埋頭開車一直沒問結果,他太緊張,既想知道結果又害怕知道結果。他倒不是擔心自己,即使局勢繼續惡化,他所受到的衝擊也是有限的,他面臨的只是掙錢與不掙錢的問題。然而,宋一坤所面臨的局勢就嚴峻了,一損俱損,絕路一條。 夏英傑看出了他的心態,說:「別緊張,還有希望。」 她把安東尼的原話複述了一遍。 葉紅軍操縱著方向盤靜靜地聽著、思考著,臉上的表情很複雜,說不清是寬慰還是憂慮。忽然,他把汽車停在路邊,低聲而又冷靜地分析道:「這把火玩大了,已經不是和夜總會之間的交易了。看來,安東尼也只是一個小人物,他只是為背景人物提供了線索,這筆生意不是他就可以做得了的。對方的胃口不在乎幾十萬美元的利息,肯定有更大的企圖,在於介人江州工程。」 「你還相信一坤嗎?」夏英傑問。 「我從不懷疑一坤的能力。」葉紅軍說,「子女的死、你找的背叛,勢必會給他造成很大的心理衝擊,在這個基礎上我會更相信他,包括他的道德意識和民族感。但是問題不在這兒,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當然,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夏英傑輕輕重複一句,她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理解它所預示的內容。 葉紅軍說:「利息失去了吸引力,問題就複雜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啟動資金不是靠我們就能爭取到的,實際上我們的作用與安東尼一樣,只是開了一個頭,提供了一條線索。收拾殘局,還得是一坤。」 夏英傑問:「你判斷,會出現什麼情況呢?」 葉紅軍說:「對方要介人江州工程,無疑是要投資的,而且是大筆的投資,取代周立光受益的那部分利潤,高投人、高產出。從國家招商引資的政策上講,對地方經濟肯定是一件好事,中國並沒有因為美國的反華勢力而拒絕美國資金,也沒有因為臺灣是國民黨統治而拒絕臺灣資金。對於大公司,合法運作、合法經營總是第一位的,哪一家都不會因小失大損害自己的聲譽。」 「這是一坤可以利用、或者說可以有所作為的一面。」夏英傑說。 「另一面,」葉紅軍說,「對方的興趣除了利潤之外,可能對一坤這個人更感興趣,一坤更瞭解中國的國情,更善於捕捉氣候做文章。在財力和地位允許的情況下,違法犯罪會轉化為一種介於法律和政策中間的高級行為。合法的掠奪在這種時候通常被稱為:目光敏銳、膽識過人、經營有方。」 「一坤如果不知恩圖報,就得死。」夏英傑補充道。 葉紅軍點點頭:「至少,有這種可能。」 夏英傑沉默了片刻,沉靜地說,「不動是死,動了也是死,不如動一動多爭取一線生機。現在講死裡求生,我看還得再加上一條,爭取死得光彩一點、有價值一點、有責任一點,不能用死來逃避。躺著死不如站著死,死在法律的槍口下不如死在得罪黑社會的報復下,死也得講角度、講位置。」 葉紅軍說:「我只是講有叮能,但不是絕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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