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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警車在繁華都市的車流人群中穿行著,薄靳言靠在座椅裡,握著她的手,盯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簡瑤盯著他的側臉,心情一陣酸澀難言。

  所有人都以為,他就是拿輿論在威脅1號。以為他極其自信,甚至還敢以身涉險,只令他們歎為觀止。

  可是只有她清楚,薄靳言分明是必須這麼做。

  因為1號要的是他,要他成為自己的夥伴,所以一定不會看著他被炸死。薄靳言只有押上自己,才會穩贏不輸,確保保住李熏然的命。

  可是,儘管她剛剛也確信,1號一定不會引爆。

  但為什麼她的心裡,會這麼難受?

  同樣清涼而不平靜的夜色,籠罩著整個香港。

  某片鬧市區,某條路邊,一輛黑色凱迪拉克,靜靜的停著。

  不知停了多久,一個身穿西裝、身姿優雅的男人,從人流中走出來,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開車。」他往後一靠,解開了領帶,似乎極為疲憊。

  「是,先生。」前排的司機應道。

  轎車開出了鬧市區,上了半山。這裡燈光別墅林立,是香港最貴的富人區之一。

  男人面帶微笑的下了車,保全人員為他推開別墅鐵門:「先生好。」

  他不急不緩走了進去。

  別墅燈火徹夜不眠。

  男人坐在客廳的奢華沙發裡,拎著瓶紅酒,一個人慢慢喝著。電視裡播放著今晚連環殺人案的直播報導,畫面裡警員們身影忙碌,而薄靳言和簡瑤的身影,就隱約出現在其中。

  男人一直噙著笑,看著看著,忽然就沒了笑意。

  「砰」一聲,酒瓶被他砸在地上。他霍然站起來,理了理衣服,慢悠悠的走向了內室。

  穿過幾層屋門,到了最裡的房間。這是別墅的密室。他推開厚重的金屬門,哼著歌走了進去。

  這是個陰暗的房間,一個年輕男人,手腳都綁著鎖鏈,被束縛在鐵欄杆之後。他原本蹲在地上,英俊的臉空洞凝滯。看到男人走進來,他瞬間就變了臉色。

  過了一會兒。

  刀鋒一寸寸劃入被困男人的皮肉中,他發出淒厲的慘叫,卻全都被厚達數寸的牆壁隔絕,傳不到外間。

  而正在施虐的男人,卻似乎因為他的反應而高興起來,一刀一刀,劃得輕盈又愉快。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被困的男人哀嚎著,「求你放了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那人臉色卻倏的一變,狠狠一刀下去,切斷了他一根手指。

  被困男人瞬間發出接連的慘叫。

  那人將刀一丟,語氣格外凝重的告訴他:「不要弄錯了,我只有一個朋友。」他又抬起頭,似乎思索了幾秒鐘,自言自語般道:「可惜的是,他現在還不肯來我身邊。」

  他微微一笑:「不過快了。毀了他,他就會屬於我。」

  §第68章

  「謝晗,英文名Jabber。美國加州生人,26歲。」一名香港探員站在白幕前,上面映出個膚白俊秀、眉眼漂亮的華人男子,「他的父親生前是通能集團董事長,個人資產超過十億美金。母親生前是一位元生物學家,在他四歲那年離婚,並且放棄了撫養權。」

  這是香港警署的機密會議室,歐陽霖、薄靳言、簡瑤等人都坐在台下。昨晚與鮮花食人魔1號的生死對決後,根據薄靳言之前提供的畫像:年齡、身形、家庭條件、剝皮案嫌疑犯資料、不在美國的時間段,以及新增的「被美國著名院校文學系退學經歷」,中美警方聯合鎖定了一名嫌疑人,就是謝晗。

  探員繼續解釋道:「儘管掌握了他的資料,通緝他依然存在難度。因為他於2006年失蹤,所有個人資產也轉移到海外。從那之後,就沒人見過他。我們懷疑,他做了整容。大家請看」

  螢幕上又出現一張男人的照片,是2013全港科幻星河獎典禮上,媒體拍到的「梅君遠」的照片,與之前被虜一家人的指認也是相符的。只見那男人膚色較深、濃眉高鼻,與之前的照片判若兩人。

  「經技術專家分析,我們認為這張照片上的男人,做了一定的偽裝,這並不是他的真容。但即使從輪廓臉型看,與七年前也有很大變化。所以,他做過整容的可能性非常大。」

  歐陽霖開口:「這也就是說,我們掌握了他的姓名、身份,甚至DNA資料,但沒有一張他現在的真實照片,他很可能也換了新的假身份所以我們要找的,完全是另一個人。」

  眾人一片寂靜,專案組長側頭問薄靳言:「薄教授什麼意見?」

  薄靳言淡淡答:「同意歐陽探長的看法。以他自大而反復的反社會型人格,除了『梅君遠』這個小說家身份,他很可能還以現在的真實樣貌、用另一個假身份生活著。

  這次他的犯罪計畫中途夭折,一定會休整一段時間,籌畫下一輪更精密更兇殘的犯罪。在此期間我們重點排查現居香港的富人階層。如果我們比他快,就能將他就此終結。」

  陽光如同溫暖的綢緞,鋪撒在潔白的病床上。空氣裡有清淡的消毒水味和藥味,不覺得刺鼻,只令人覺得安心。

  簡瑤坐在床旁,低頭看著李熏然安靜的睡顏。現在的他,已經全身清理包紮過。依舊是昔日英俊的眉目,只是帶著幾分令人心疼的削瘦和蒼白。

  她握著他傷痕累累的大手,靜默不語。

  而她身後半米遠,薄靳言長腿交疊坐在沙發裡,姿態淡然的陪伴著自己的女人。偶爾看看床上的男人……果然,還是不順眼。不過既然是簡瑤重視的人,還是除了他薄靳言之外,第二個能在鮮花食人魔手下長期存活的人……倒也有點意思。

  就在這時,扣在簡瑤掌心的手指,輕輕動了動。簡瑤心頭一喜,便見那深邃的雙眼,緩緩睜開了。幽黑的眸光如同最純淨的夜色。

  「熏然……」簡瑤低喚了一聲,已勝過千言萬語。身後的薄靳言見狀,也站起來,雙手插褲兜裡,低頭看著床上。

  李熏然的厚唇還乾涸皴裂的厲害,微微動了動,扯出個溫暖的笑容:「來,掐我……一下,看……是不是……在做夢?」

  簡瑤的眼眶一下子濕了,輕聲說:「你現在很安全。我和靳言,還有香港警方都會保護你。」

  李熏然盯著她,這一刹那,男人硬朗的眉眼裡,也閃過隱隱淚意。握著她的手,稍稍加重了力道,四目凝視片刻,又都笑了。

  李熏然鬆開她的手,看向薄靳言,手臂緩緩抬起來:「謝謝。」

  聰明如他,當然能想到自己能死裡逃生,必然是靠薄靳言的神鬼奇才。這句「謝謝」嗓音沙啞,語氣卻格外誠摯懇切。

  薄靳言伸手,與他相握:「不必,是你命大。」

  李熏然微笑不語,簡瑤也笑了,斜瞥薄靳言一眼:「他是好人有好報命大,你也不用謙虛。全靠你力挽狂瀾。」

  她說這話時,白皙的臉映在陽光裡,眸光湛湛柔如水波。那眼神嗔怪中帶著一絲愛慕和歡喜……

  噢……薄靳言眸色輕斂,唇角微微勾起。

  非常好。她對他的愛越來越熱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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