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江山不悔 | 上頁 下頁 |
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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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身後數聲疾疾破空而來!顏樸淙反應極快,側身避過,低頭一看,卻是樹根油乎乎的竹簽躺在地上。 他立刻抬頭,卻見破月已奔到帳門口,眼快便要搶出門去! 他心頭冷笑,這丫頭哪裡學了一身功夫?可雖然機警,卻終是少了對敵經驗,此時背對著我,豈不是自尋死路? 思及此處,他身若白鴻,驟然躍起,竟搶在破月出門前,落在她身後。破月實在未料到他來得如此快,全身一顫,回身便是一掌! 顏樸淙一手抓她衣領、一手接她掌力。未料破月身子一偏,這一抓竟被她避過。「砰」一聲,兩人肉掌相接。 顏樸淙戶口微微發麻,心頭一震,萬沒料到這丫頭功力進展如斯,內力雄厚竟似已有數年之巨,雖弱於自己,但亦不可小覷! 破月一擊得手,見他面露怔忪,便也添了幾分勇氣,拔出腰間鳴鴻刀,朝他搶攻過來。 然而這麼一來,卻恰好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長。若她現下與顏樸淙拼內力,顏樸淙心存疑慮,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將她拿下。但她用武器攻擊,又如何是身經百戰的顏朴淙對手?才攻了十數個回合,顏樸淙稍稍露了個破綻,破月不疑有他,欺身攻上,顏樸淙反手一掌,拍在她胸口要穴。她頓時全身一麻,僵立不能動了。 顏樸淙又以極厚的力道,封住她全身要穴。 破月僵若木石,冷冷看著他。 他卻忽的低頭,在她臉頰輕輕一嗅,挑眉低笑:「為何我還能聞到處子的香味?」 破月冷冷看著他。 聽得有人聲漸近,顏樸淙將破月扛上肩頭,足不點地,幾個起落,便已出了大營,遁入夜色裡。 一切悄無聲息,連營門口的親兵,都只覺一陣風掠過。 然而營門口隔著數丈遠,卻有一個人影如鬼魅般穿梭而出,也是幾個起落,躍出大營,緊隨他們而去。 「你不必憂心顏樸淙,因為不管到哪裡,我都能尋到你。」 慕容溫柔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破月伏在顏樸淙肩頭,忽的嘴角微彎,笑了。 「笑什麼?」顏樸淙背後仿佛長了眼睛,聲音冷冷的。 沒、沒笑什麼。只是想到您老又是蒙面又是扛人,奔波一晚不辭辛勞,最後會竹籃打水一場空,也許到時候還會百口莫辯為何擄親生女兒到此,我覺得很爽罷了。 顏樸淙本就沒想讓她回答,腳步不停,在山道中穿行。皚皚大雪,將萬水千山都籠罩成灰白,寂寂夜色,仿佛也染上濛濛雪氣,愈發迷離幽深。 破月按靳斷鴻所授法門,暗自提氣,真氣逆行,想要衝破穴道,攻他個出其不備。無奈他的真氣力透穴道深處,一時竟是全無進展。 行至一片開闊處,前方便是密林,顏樸淙心神一凜,忽的停步。 他沒料到,有人來得這麼快。即便扛著顏破月,他也自恃難有人及。 卻有人繞到前方,攔住去路。 破月也察覺異樣,嘴角笑意更深,也略有些驚訝——小容來得這麼快? 顏樸淙並不多言,拔劍等待。片刻後,便見一個高大的人影,從樹林裡走了出來。顯然這人原本想在樹林中伏擊,卻被顏樸淙察覺了。 顏樸淙劍尖在地上一點,驟然往前一送,真氣盈盈震盪。 「攔我者死。」他靜靜道。 那人沉默拔刀,攻了上來。 破月看不分明,隱隱只見一道雪白的刀光,與顏樸淙糾纏在一起。轉眼間兩人竟過了百餘回合,竟是平分秋色,破月微驚——難道楊修苦來了? 正驚疑不定間,忽見那刀光迎面而來,破月微不可見的一抖,顏樸淙猛的轉身,以肩膀護住破月,堪堪擋住那兇險的一刀! 然而那人竟似看出了顏樸淙對她的維護,接下來刀刀都向破月襲來!饒是破月已出生入死多次,面對如此淩厲致命的攻擊,也有些怔忪。 顏樸淙如何察覺不出對方的意圖?長眉緊蹙,長劍翩飛,將破月護得密不透風。然而兩強相爭,有這一點弱勢,勝負便有了定數。 又過了百餘回合,那人一刀直取破月心口,顏樸淙轉身避過,卻聽「砰」一聲悶響,那人一掌打在顏樸淙胸口。顏樸淙結結實實受了這一掌,「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腳步不穩,竟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那人見機極快,欺身上前,又是一掌朝顏樸淙天靈感擊去!顏樸淙抬劍便擋,未料這一掌竟是虛招,那人長臂一勾,竟將顏破月從他懷裡奪了去! 人已入懷,那人動作竟是一滯。 顏樸淙豈肯善罷甘休,還欲再戰,奪回破月。未料一提氣,卻發覺胸腹間脆裂般的痛,這才知道方才他一掌剛猛無比,竟是傷到了骨骼經脈。 顏樸淙如何回想,也想不出武林中多了這號人物。轉念一想,立刻斷定——來人是慕容氏的人!他自知難敵,強行提氣,揮劍猛攻!那人抱著破月側身避過,再一回頭,卻見顏樸淙縱入夜色裡,已然逃遠了。 破月被那人抱在懷裡,抬眸便見那人相貌平板普通,一雙眼更是浮腫得如死魚。她驟然想起那日在王府門前撞見的潦倒大漢,不正是這人? 破月雖被他從顏樸淙手裡救出,卻並不輕鬆。顯然這人早就盯上了自己。她穴道被封,還不能說話,暗自提氣,想要早點衝破穴道。那大漢竟也是一語不發,抱著她潛入夜色裡。五丈高的城樓,對他而言竟似平地般縱身躍過,又潛入了帝京。 他一路疾行,終於在城南一條老舊的小巷裡停下,推開一間小宅的門,將她抱了進去。 這是一間小院子,巴掌大塊天井,栽著棵細細的桃樹,卻長得十分繁茂。月色稀稀疏疏灑下來,灑在他寡淡的五官上,透出幾分冷漠的意味。 庭院裡積雪未化,卻有人砌了十數個大小不一的雪人,個個圓頭圓腦、晶瑩剔透,與這滿室淒冷格格不入,也與他的冷漠神秘很不搭調。 他抱著她穿過堂屋,走到內室。屋內陳設亦很簡單,只有一張桌子、一張床,顯出主人生活的清苦。 破月被他放在屋內唯一的那張木板床上,稍稍有些害怕。未料他完全不碰她,轉身便走了出去。 破月躺在冰冷的床上,只能看到簡陋的天花板。過了一會兒,卻聞到了包子的香味。那人又走到床前,抬手解開她的啞穴和上身穴道,將包子遞給她。 破月雙手能動,松了口氣,接過包子,怕惹惱這個神秘人,低聲道:「謝謝。」 他沒出聲,自己拿了個包子,走了出去,帶上了屋門。 麵點裡面,破月最喜歡吃的就是包子。以前在東路軍營時,也經常給步千洐和慕容湛做。此刻聞著香味,也覺腹中饑餓,心想他若真要對我做什麼,方才就做了,自然也不會下毒。於是吃了個乾淨。 今晚是除夕,方才他抱著她踩著屋頂過來,只見下頭家家戶戶熱熱鬧鬧、歡聲笑語。破月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有點想慕容,也想步千洐。只是已隔了一年,想起那個人,面目仿佛都有些模糊,唯有那晚他赤紅的雙眼,依舊如火烙印在眼前。 冬夜清冷,破月扯過旁邊的薄被,覆在身上。出乎意料的是,那人看著邋遢,被子卻全無異味,甚至令人覺得清新柔軟。破月蓋著被子,莫名的安心了許多。她繼續提氣沖穴,未料過了一會兒,卻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不知睡了多久,她忽覺臉上傳來異樣的觸感,心頭一驚,睜眼一看,那人悄無聲息的站在自己床前,手停在自己臉上。 屋內黑漆漆一片,唯有窗戶漏出點慘澹的月光。他背著光站著,看不清面目。而方才在她臉上摩挲的手指,驟然一停,收手不語。 「你究竟是誰?」破月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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