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江山不悔 | 上頁 下頁 |
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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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就連丁仲勇都默不作聲。 靳斷鴻笑道:「這是我關門小弟子步千洐,因他已經投軍,故一直未在江湖行走。」 一聽這個名字,眾人皆驚——他們都聽說過墨官城步千洐將軍以五千擊退六萬的輝煌戰功,不由得驚喜交加,齊齊拜倒:「原來是步閻羅將軍!」 步千洐掛念破月,也沒心思與大家寒暄,抱拳行禮,便退開了。他一轉身,恰好見十三將破月抱在懷裡,目光極為專注的盯著她雪白的臉。而她垂著眼眸,臉色有點薄紅。 步千洐還從未在十三臉上看到這樣的神色,心裡忽生幾分異樣的感覺,腳步就快上了幾分。他小心翼翼從十三手裡抱過破月,道一聲「謝了。」 「對不住。」十三悶悶的對他道。 千洐知他說的是保護破月,並不多言,在他後背輕輕一拍以示安撫。抱著破月在角落裡坐下。方才心頭的些許異樣,頃刻置之腦後。 四目凝視。 「你怎麼……來了?」破月唇形微動。 「想你了。」 他答得特別理所當然,又帶著他慣有的那股懶懶的勁兒。破月不由得心頭一蕩,顧不得身子虛弱,甜笑道:「才一個多月……」 步千洐握緊她的手,一本正經的道:「才一個月?你沒記錯?」 破月被他逗得噗嗤一笑,步千洐抬頭,見周圍人都看著靳斷鴻,快速低頭,在她額上偷偷落下一吻。 破月靠在他懷裡,雖然身體還很痛,心情卻是這一個多月來從沒有過的歡喜。她忍不住道:「別把我送走……」 步千洐原本身在糧倉,日日憶起她的音容笑貌,已覺相思蝕骨。今日見到她,更是後悔將她交給刑堂。 他湊到她耳邊,嗓音低啞下來:「好月兒,我哪裡捨得!今後咱們日日在一起,一刻也不分開。」 整個會場喜氣洋洋,許多門派都在朝靳斷鴻道喜。 步千洐抱著破月坐在高臺下的角落,自成一個小小的世界。破月體力不支,窩在他懷裡昏睡。他的腰背挺得筆直,教她睡得更舒服安穩。 偶爾抬頭,他遠遠望著師父溫和含笑的容顏,只覺心懷大悅。 他是小戶人家養大的孤兒,五歲時靳斷鴻神秘出現,只說他是學武奇才兩人有緣,教授他武藝,傳他鳴鴻寶刀,並要他保守秘密。 及至成年之後,他雖對師父極為敬愛,卻不願到赤刀門練武、經商,執拗的要從軍。師父雖然惱極,依然對他眷顧有加。甚至花費錢財,為他在軍中多方打通關系。否則以他一個貧民出身,就算武藝膽略超群,也不會這樣順風順水。 這回,師父出來爭這個帶頭人,甚至不惜將二人師徒關係昭告天下,他有些疑慮——因為師父一直不是在乎地位虛名的人。但思及師父或許是為了大胥的統一大業,也就釋然。 這時,忽聽一道蒼老醇厚的聲音,如洪鐘長鳴,瞬間壓下所有喧囂,響徹整個山峰。 「且慢,靳斷鴻,不可以做帶頭人。」 破月都被驚醒了,迷迷糊糊睜眼,看到步千洐神色凝重的望著高臺。 不只是他,周圍已是一片肅靜,所有人看著同一個方向。 一個黑衣老人躍上高臺,神色冷峻落在靳斷鴻面前,可不正是多日不見的楊修苦? 破月心裡咯噔一下。靳斷鴻是步千洐的恩師,她早當成了自己人。現下看楊修苦竟似要對靳斷鴻發難,她忽覺不妙。 在場許多人不識得楊修苦,開始議論紛紛。 靳斷鴻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禮:「楊堂主,你帶刑堂諸位弟子上無鳩峰已有十數日。不知今日忽然現身,所為何故?」 台下諸人「啊」了一聲,才知這貌不驚人的老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刑堂掌門。但更多的人是跟破月一樣的驚疑——刑堂怎麼會找上聲名極好的靳斷鴻? 楊修苦冷冷瞥一眼靳斷鴻,朗聲道:「刑堂今日來,是要揭穿一個大陰謀!某位鼎鼎大名的『英雄豪傑』,隱藏多年的大陰謀。」 許多年後,當破月想起楊修苦這個人,都不知該感謝他還是該憎恨他。如果不是他,那晚在糧倉,她會落入顏樸淙的手裡; 可也是他此時自以為是的「義舉」,間接將她和步千洐,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當她對步千洐說起這個人,那時已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的步千洐道:「他是個好人,只是太偏執,參不透這世事如棋。」 當然這個時候,破月還只是有些緊張和擔憂。 高臺上,丁仲勇第一個反應過來,朗聲附和:「楊前輩,請說吧。若真的有這樣奸賊,哪怕他位高權重,咱們也是要隨楊前輩懲奸除惡的!」 楊修苦點點頭,倏地拔出腰間長劍,厲喝道:「刑堂諸弟子,將君和國奸細靳斷鴻拿下!」 話音未落,臺上台下數道黑影騰空而起,劍光閃爍,十來名刑堂弟子落在靳斷鴻身旁,將他圍得水泄不通。 靳斷鴻面沉如水,沒有任何表情。在場也有大幾十名赤刀門弟子,見狀紛紛拔刀,沖上高臺,反將刑堂圍在正中。 「混帳,休傷師父!」赤刀門弟子怒喝道。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步千洐抱起破月就要往臺上走,忽的邊上走出個黑衣青年,啞著嗓子道:「步少俠,記得楊堂主跟你說的話嗎?忠君愛國、大義滅親!」 步千洐心頭一凜,他已明白,當日楊修苦說的「最親近之人」,原來指的是靳斷鴻。可他無論如何不信師父是君和國奸細,心中已篤定,此事定是誤會了!見臺上楊修苦似還要繼續說話,他便朝面前刑堂弟子點點頭,不再挪步,靜觀其變。 他心裡卻想,救命之恩雖重若泰山,但若你們刑堂栽贓污蔑,我定不能袖手旁觀。雖這樣想著,心裡卻隱隱明白,刑堂一反常態大張旗鼓,只怕真的是有隱情。 破月那日雖未聽到他和楊修苦的對話,此時也隱隱猜到大概——必定是靳斷鴻做了不義之舉。不由得有些心疼的看著步千洐,心想,他師父若真是奸細,他必定很傷心。唉,他本就是孤兒,今日若又沒了師父,小容現下高不可攀,天下間便只有我一個人疼他關心他了。 這時,一名刑堂弟子從懷中拿出一本簿冊,打開示眾,然後朗聲道:「半年前,為了探明君和國邊境兵力虛實,我們隨師父遠赴君和國境內……」 台下眾人都「啊」了一聲,極為驚訝。 君和國與大胥有廣闊沙漠相隔,天塹難越,加之雙方閉關鎖國,故十多年來,從無君和國的消息。刑堂諸弟子竟越過沙漠潛入君和,可見其艱辛和毅力。 只聽那弟子接著道:「……無意間,卻叫我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君和國龐刀門門主,也是君和國東南軍大將軍,二十多年前,便將小兒子送入了我大胥,企圖監視大胥武林動態,一旦兩國交戰,鉗制我大胥武藝高強的俠義英雄,以便君和韃子踐踏我大胥河山!」 眾人聽得憤怒,有人吼道:「那小兒子是誰!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靳斷鴻一直面沉如水,臉色卻終於有些僵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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