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墨 > 江山不悔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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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從來平板的聲音,終於多了一絲悲愴:「是,謝大人讓老奴多活了數年。」 他縱身一躍,落在一名啞奴身後,「砰」一掌擊出。那啞奴哼也未哼,口吐鮮血仰面撲倒。 老管卻似狂性大發,蒼老的身軀也似有了青年的矯健狂野。一掌接著一掌,重重擊在每一名啞奴身上。正廳裡瞬間屍首滿地、血流成河! 最後,他在顏樸淙面前站定。 「大人,請恕小人妄言:小姐生性寬厚,萬望大人愛憐善待。」 顏樸淙嘴角露出個譏諷的微笑。 老管見他神色,只能歎一口氣,然後提起掌,掌風淩厲、龍騰虎嘯般落在心口。 老管也倒下了,屋子裡一片死寂。 顏樸淙將茶碗一丟,起身出門。 馬車上,顏破月一看到他,眼珠一轉,就看著窗外。他微微一笑,將渾身僵硬的她摟進懷裡,宛如撫摸一隻專門圈養的小獸,親昵的觸碰她的長髮、她的腰身,她的細足。 車隊掉頭向山下去了,隊伍最後,幾名等候多時的軍士們,將手中火把拋擲到屋頂上,諾大的別院頃刻火勢兇猛,不多時便染成一片灰燼,仿若從未存在於這世上。 *** 車隊在路上行了十餘日,再過二三日,便會抵達帝京。 紅日嬌豔如火,顏破月伏在一方雪白的皮裘上,看著顏朴淙臥於自己身側,閉目小寐。她真的很想沖過去掐死他。 但卻不敢。 逃跑的事她幹過一次,並且差點成功了。 那是三天前,下了傾盆大雨,車隊行至一個村落,只能在廟宇中躲雨。 那夜雨聲如鼓擂,廟宇後方恐有垮塌,顏朴淙被兵士請過去查探。 他下車時她正在裝睡,所以他沒有點她的穴道。顏破月便在這個時機,偷偷從馬車中溜出來。 馬車前只有兩個士兵背對著她聊天,她體態輕盈,又用破布包裹住腳上金環,一直躡行到門口,都沒被發現。 可剛踏出破廟,正撞上一個寬闊溫熱的胸膛。那人一把抓住她,隨即觸電般鬆開手。 他剛要開口,顏破月焦急的向他打手勢。 來人正是那日進入別院送信的軍士,可見是顏朴淙的心腹。他望見顏破月神色,先是一愣,而後壓低聲音問:「小姐,你要幹什麼?」 「你別管。」顏破月繞過他往廟外沖。 來的路上她看到了,廟外是一片茂盛的林子,只要她躲入林中,就算顏朴淙手眼通天,也不一定能擒住她。 誰料這軍士竟是個固執的人,居然一抬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急道:「小姐,外面……雨很大,你別出去。大人下過嚴令……」 顏破月被他抓得很緊,心裡暗叫糟糕。而那軍士抓住她細雪般柔軟滑膩的胳膊,一時竟呆住了,手勁更大,顏破月都被抓痛了。 正僵持著,顏破月身後已響起那夢魘般的聲音: 「隨雁,放開小姐。」 隨雁正是那軍士的名諱。他聞言仿佛忽然驚醒,立刻鬆開顏破月,躬身道:「大人,小姐她……」 顏樸淙面無表情的擺擺手,示意他逕自離去。而後他淡淡看一眼顏破月,自己轉身先上了馬車。顏破月恨不得當眾揭發他這個衣冠禽獸,可轉念一想,又怕連累這些軍士。只得鬱悶的長歎一口氣,隨他上了馬車。 車簾落下時,她看到那隨雁正站在廟宇角落裡,怔怔望著這邊。顏破月狠狠瞪他一眼,心裡罵了句呆子。這才縮回馬車,扭頭不看顏樸淙。 可顏樸淙怎麼會輕易放過她? 「我沒有耐性玩貓捉耗子的遊戲。」他笑笑,修長的五指輕輕捏住她的腳踝,「我要的只是這具身子。你若再逃,我就扭斷你的手足,如此便日日躺在床上,方便行事。」 他說這話時,漂亮的雙眸有冷冷的殺意,令顏破月想起,這個人,也是在戰場上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殺戮者,他真的會把她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不敢逃了。 可這夜,顏樸淙還是下了她雙臂的關節,令她疼了整整一個晚上。她咬牙切齒,卻死活沒有呻吟一聲,倒令顏樸淙刮目相看。天亮時他為她裝上關節,還意味深長的道:「月兒頗有我的風骨。」 風骨個屁!顏破月靠在車廂壁上,心中暗下決定——離十六歲生辰還有3個月,她還有機會。 要是……要是再被抓回來,大不了她服軟求他。她不信他真的只要一個無手無腿的玩物。 可後來的幾天,顏破月卻尷尬了許多。 興許是見卸臂的痛苦也不能令她屈服,顏樸淙忽然來了興致,扔掉了她所有衣物,只留幾件肚兜。於是她哪裡還能逃?在馬車上時,都只能老老實實縮在角落裡,掩飾滿懷春光。 每晚,他還是與她交纏而臥。日子久了,顏破月竟能感覺到一股綿軟細微的氣息,在兩人身體間緩緩流動。那氣流竟是很舒服的,她不禁想要更多。可對象是顏樸淙,她還是敬謝不敏吧。 只是有時半夜睡得迷糊,毫無意識的向那柔軟的氣流靠得更近,往他懷裡不斷的蹭。有一次半夜不知怎的驚擾到了他,竟被他一個翻身壓在身下。這是顏破月第一次感覺到他灼熱梆硬的欲望,嚇得手足無措。而他冷冷看她一眼,居然轉身下了馬車,過了一陣才回來。複又抱緊她道:「不許再動。否則我等不到你十六歲生辰,傷了你的身子。」 如此一路平靜無波,只是顏破月眉宇中,愁色越來越重。 這日晌午,車隊行至一處田園。雖一路低調,沿途還是有官員來謁見顏樸淙。他自下了馬車,將顏破月點了穴,留在車上。 顏破月只著肚兜,身披他的狐裘,像一隻雪白的粽子,在馬車上獨自鬱悶。不過她想著帝京乃繁華之地,比起這荒郊野外,總是好逃脫些吧? 顏樸淙總不能一輩子把她當禁臠鎖在屋裡不出來。 想到這個可能,她打了個冷戰。 正發呆間,忽聽簾外一道略顯緊張的聲音:「小姐……屬下,摘了些荔枝,小姐吃不吃?」 正是那隨雁的聲音。 顏破月那日因他功虧一簣,但回頭想想,也不能怪他,對他的氣也消了。她淡道:「多謝,不必。」 簾外便沒了聲響。顏破月以為他離開了,過了一會兒,忽聽窸窸窣窣的聲響,車簾下方被挑起一角。一把渾圓的荔枝,被一隻麥色的大手推了進來。 聽到隨雁的腳步聲遠去,顏破月心裡略有點感動。望著荔枝,也有些流口水。可惜她全身僵硬如鐵,根本動不了。 過了一會兒,車簾挑起,顏樸淙彎腰進來。興許是與官員交談愉悅,他嘴角還有些許笑意。 他手上竟也抓了一把荔枝。 看到地上的荔枝,他的神色就有些玩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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