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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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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然大喜,起身去吧台拿來一瓶人頭馬XO,給兩人各倒一杯,興奮地與梁思申碰杯,一飲而盡,道:「通過這個辦法,我可以把投入基本收回,剩下的扔給日本人玩,他們最多讓我所占股份越來越少,可沒辦法讓我淨身出戶。不過我需要通過哪家公司先買下市一機地塊,這筆出資不小,還非出不可。」 「對,你可以找我,我有資金。你把新華書店地塊轉讓給我,你拿轉讓費運作市一機解套。」 蕭然被梁思申的表述驚住,一聲「你」之後,好久無法說話:「我好不容易拿的那市中心那地塊。」 梁思申微笑:「這幾天你打定主意了,可以找我,我們商談具體細節。等我回去美國了,你可以聯絡楊巡。」 蕭然不甘被梁思申占了上風,反將一軍:「不如我們合作,你出思想,我做實際工作。」 梁思申不客氣地笑道:「我不跟你合作,你沒楊巡那麼容易操控,我在你這兒也得不到太多實惠。我們只可以惺惺相惜,偶遇特殊機會可以互惠互利地雙贏一下。」 蕭然也笑了,也對,梁思申有的是優勢,想要找個他那樣的合夥人,自家堂兄表哥隨便抓一個就行,何必找他這麼個陌生的,但他被新想法打得興奮,暫時沒法定心思考,他答應梁思申不管肯定還是否定,一定會在她回美國前給予答覆。 梁思申這才回自己客房。反正把話撂給蕭然了,蕭然答應的話,是大好事,他那在商業中心的地塊實在是鑽石一枚。不答應也無所謂,她努力爭取了就行。 但梁思申的等待沒持續多久,蕭然隔天便給梁思申一個明確答覆。蕭然通過楊巡的電話約梁思申喝茶,梁思申聽見只是喝茶,簡直想嗚咽著感謝。這幾天真是怕了吃飯,做什麼都是吃飯,每次吃飯都是叫上一大桌,每頓飯都少不了時興的甲魚和林立的酒瓶子,真正吃不消。可是人家就圖著見她這外商一面,好像一起吃一頓飯才是表示尊重,不坐一起吃飯是不給面子。梁思申不知道還有這樣的邏輯,才知道自己高幹子弟的牌子有多好用,那意味著可以隨心所欲地拒絕。可她既然已經有意擱置身份,非要以平等態度參與競爭,她的脾氣就不允許她打退堂鼓,只有怨聲載道地奔赴飯局。可是楊巡還說大家對她已經非常客氣,因為她是外商,換作其他國內女子,飯局上先集中火力灌醉女人。梁思申心說,真低劣。 與蕭然約定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前此的一頓飯一直從下午五點半吃起,回到賓館已經是八點。梁思申只得先找到已然等候在大堂吧的蕭然,扭著嘴道:「對不起,剛吃飯喝酒回來,一身煙酒臭,你等等我,不好意思,二十分鐘。」 蕭然了然地笑道:「真傻,自討苦吃。」 一會兒等梁思申換洗下來,蕭然繼續取笑:「何必呢,非要把自己墮落到低三下四的境界。你這是千金小姐吃飽了閑的,有本事錢也別拿出來,外商身份也不要,你再試試,看你能走幾步遠。明明是那身份,何必矯情。」 梁思申無言以對,白眼相向。唯有跟上來詢問的侍應生要一罐啤酒,算是出氣。蕭然卻是笑道:「辦事情未必都要請客吃飯,你看我……」他將一隻信封推到梁思申面前:「你的駕照。」 「哎,好,終於有件順心的事。」梁思申打開信封一看,駕照上自己剛拍的大頭照傻傻的,可那就是貨真價實的駕照,「你車子在嗎?讓我試試國內駕車?你可以相信我,我車齡十年。別一臉心疼嘛,你可以旁邊看著。」 蕭然一臉大牙疼似的道:「我剛換的新車……」 「大方點啦,我下回在這兒買了新車先給你開一下。」 蕭然鬱悶了一下,可終於還是起身,道:「走,開小心點。」又跟侍應生說了別動他的桌子,兩人一起出去。 蕭然以前的一輛車被楊巡和韋春紅指使人砸壞,修好後,他彆扭著用了些日子,終於還是決定新買一輛。才剛買來的白色寶馬,心疼愛護得不行。上了車就一直嘮叨讓梁思申注意這注意那。梁思申也不是太妹,穩穩將車開了出去,幾個彎道下來,蕭然已經放心,心說這十年車齡沒假,聽說老外從小拿車子當腳。 這時候蕭然才敢說話:「我找人同日方談了一下。日方的意思很明確,他們有意提高在中國公司的技術水準,所以才會提前把決定核心零部件品質水準的兩個車間建立起來。他們的目標是減少運輸環節的成本,儘量實現較高本土化率,以最有效壓縮總體成本。經過一天的談話,我們都覺得對方很有誠意。你說呢?」 梁思申本來就因為晚上吃飯應酬遇到一幫粗俗的人而鬱悶,打開車窗開了會兒車才緩過氣來,但聽蕭然一說,又鬱悶了,商業合作,憑什麼相信對方誠意?誠意再多,也不如一紙合同。但見蕭硬是要相信誠意,她也只能道:「我記得有這麼一句話:立法其上,取法其中。我們做方案的時候,總是把困難想得多一些,預先想好周全對策,以免臨時手忙腳亂。而如果最後一路順風走到尾,那是最大的好事。雖然我沒機會分一杯羹,不過還是誠摯地恭喜你。」 蕭然這回倒是難得認真地道:「這回還真嚇了我一跳。我幾個朋友都說,人家是老牌資本主義,做了上百年的生意積累的經驗,我們跟他們比,就跟光屁股小孩上戰場,全看對方良心了。幸好談話表明對方不錯,可想到這幾天聽的有些外商提供的設備是舊貨外面噴新漆,有些外商圈下地皮遲遲不開發,你說得對,先把困難想多點有好處。可是這樣一來,我得籌備資金了。我諮詢一下廠裡的工程師們,都說那些設備能早點上當然最好。」 「說的是,中方有中方的弱點,不過外資進入大陸也未必無敵。我們這幾年一直在考察中國市場,可一直不敢大膽進入,有很多顧慮。比如對政策摸不著頭腦,對當地市場沒基本認識,對當地工人表現出來的思維更是無法認同。因此我們都傾向合資,善用中方優勢彌補我們的缺陷。其實日方找到你,也是他們的幸運呢,多少事從此暢通無阻。」 「你說的是從外方角度看問題,看到的是我們沒意識到的問題,對,我也有優勢,不錯,就是這個原因,這就對了。」蕭然到底不是幼稚的人,一直對外方那種唯利是圖的資本家的誠意放心不下,但等梁思申一說外方的顧慮,他倒是放心了,彼此有所倚仗的時候,就得向對方輸出誠意了,「宋廠長推薦我找你真是找對了,宋廠長也說要多聽聽你這種來自那邊陣營的人的意見。」 「宋老師是很有涉外經驗的人,早十來年前就從事對外貿易了。我很佩服他。這車不錯,動力性能尤其好,可惜是自動,手動更好玩。你錢要是不夠想賣商業中心那塊地皮的話,看我們那麼多交流的分上,你得優先考慮我。」 「哦,你考慮多少價?」 梁思申笑道:「我哪知道,我連那塊地面積多少都只是個目測概念。但我記得你和李力說的你買下那地的價。」 蕭然也笑:「那價翻倍都太便宜你。這樣吧,明天你讓小楊去我那兒拿資料,我跟他談。我們是朋友,不傷和氣。」 梁思申笑道:「不,小楊送到你手裡,還不給你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我瞭解一下,明晚上再一起喝茶?」 「去,你捏著底價跟我談,我又顧忌著那麼多人面子沒好意思駁你,你這不存心賴我嗎?」 「你才是真矯情,是朋友就不能談生意?你沒誠心,拋個誘餌逗我玩兒呢。」 「看見了吧,跟女孩子談生意多麻煩,態度不好就是罪過。」 梁思申不由笑道:「不然要朋友幹什麼,朋友就是拿來糟蹋的。咦,你電話響。」 蕭某接起電話,但「喂」一聲後,卻把電話遞給梁思申,並等梁思申在路邊停車後,自覺下車去。梁思申看著心說,有人良心不好,可行為舉止可愛;有人良心挺好,可行為舉止讓人厭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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