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米 > 山楂樹之戀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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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媽說:「我也正想要你幫忙買點東西。」大媽拿出一些錢,「你回去了,幫我們長林買些毛線,幫他織件毛衣,顏色式樣都由你定。我聽你大嫂說你蠻會織毛衣,你這身上穿的是自己織的吧?」 靜秋不好推脫,只好收下了錢,心想,不能做大媽的兒媳,幫她兒子織件毛衣也算是補償吧。 那一晚,靜秋怎麼都睡不著,她把那張紙拿出來看了又看,他的確是那樣寫的。但他是怎麼知道她明天要回去的呢?他明天不上班嗎?他會對她說什麼?做什麼?有他做伴,她心裡很高興,但是女孩防範的是男人,他不也是個男人嗎?兩個人在山上,如果他要對她做什麼,難道她還打得過他? 說實話,靜秋就知道男人對女人構成威脅,但並不知道這個威脅具體是怎麼回事。「強姦」也聽說過,外面經常可以看到佈告,有些人的名字上打著大紅叉,就知道又槍斃了幾個。那些人當中,有些就是「強姦犯」,有時還有犯罪經過的描寫,但都比較含糊,看不出究竟是怎麼回事。 靜秋記得曾經看見過一個槍斃殘害女性的強姦犯的佈告,其中有句說強姦犯「將螺絲刀插入女性的下體,手段極其殘忍」。記得那時還跟幾個女伴議論過,說到底哪裡算下體?幾個人都覺得腰部以下都算下體了,那麼這個強姦犯到底把螺絲刀插到受害人腰部以下那一塊去了?這事一直沒搞清楚。 還有個女伴曾經講過,說她姐姐跟男朋友吹了,因為那個男朋友「不是人」,有一天晚上,那個男朋友送她姐姐回家的時候,把她姐姐壓到地上去了。這又把幾個人搞得糊裡糊塗,是不是那個男的太兇惡,要打他女朋友? 靜秋的女伴當中,有幾個比她大,大家都是八中或八中附小老師的小孩,都住在學校教工宿舍裡,一起長大的。那幾個大點的,似乎知道得多一些,但講起來也是藏頭露尾,叫幾個小點的摸頭不是腦,如墮雲裡霧中。 記得有個女孩曾經很鄙夷地講過,說某某的姐姐像等不及了一樣,還沒舉行婚禮就結婚了。在靜秋聽來,這個說法簡直狗屁不通,不合邏輯,結婚不就是舉行婚禮嗎?怎麼可能沒舉行婚禮就結婚了呢? 還有就是總聽人說誰誰被誰誰「搞大了肚子」,但從來沒人告訴靜秋,一個人的肚子是如何被搞大的,自己悟來悟去,也就基本上悟出跟男的睡覺就會被搞大肚子,因為她媽媽一個同事的兒子被女朋友甩了,那個同事很生氣,總是對人說那個女孩「跟我兒子瞌睡都睡了,肚子都被搞大過了,現在不要我兒子了,看誰敢要她。」 那件事給靜秋很深的印象,因為她媽媽告誡過她,說你看看,我同事還是人民教師,遇到這樣的事,都會在外面敗壞那女孩的名聲,如果是那些沒知識的人,更不知道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了。一個女孩子,最要緊的就是自己的名聲。名聲壞了,這一輩子就完了。 把這麼多前人的經驗教訓、再加上道聼塗説、以及自己的邏輯推理全綜合起來,靜秋得出了一個結論:明天可以跟老三一起走那段山路,只要自己時時注意就行了。在山上是不會睡覺的,所以不存在搞大肚子的問題,最好讓他走前面,他就不可能突然襲擊,把她按到地上去。另外,注意不讓他碰她身體的任何地方,想必不會出什麼問題了吧? 唯一的擔心就是被人看見了,傳到教改小組耳朵裡去,那就糟糕了。但她想那段山路好像沒什麼人,應該不會被人看見吧?要不,明天跟他一前一後離遠點,裝作不認識一樣,只不知道他肯不肯。 第二天,才七點鐘,靜秋就起來了,梳洗了一下,跟大媽告個辭,就一個人出發了。她先走到河的上游,乘渡船過了那條小河,然後就開始爬山。今天幾乎是空手,沒背行李,比上次輕鬆多了。 她剛爬上山頂,就看見了老三。他沒穿他那件藍色棉大衣,只穿了件她沒見過的茄克,顯得他的腿特別長,她就喜歡看腿長的人。她一看見他,就忘記了昨天晚上為自己立下的那些軍令狀,只知道望著他,無聲地笑。 他也一個勁地望著她笑:「看見你出門了。開始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你——今天不上班?」 「換休了,」他從隨身背的包裡拿出一個蘋果,遞給她,「早上吃東西了沒有?」 她老實回答:「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我們可以走到K縣城去吃早點。」他把她背的包都拿了過去,「你膽子好大,準備一個人走山路的?不怕豺狼虎豹?」 「長林說這山上沒野物——,他說——只需要防壞人——」 他笑起來:「你看我是不是壞人?」 「我不知道——」 他安慰她說:「我不是壞人,你慢慢就知道了。」 「你昨天——好大膽,差點讓大媽看見那個紙條。」她說了這句,就覺得兩個人像在搞什麼鬼一樣,有點狼狽為奸的感覺,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她的臉一下子紅起來。 不過他沒注意,只笑著說:「她看見了也不要緊,她不識字,我寫得又草,還擔心連你也看不清呢。」 山頂的路還有點寬,兩個人並排走著,他一直側著臉望她,問:「大媽昨天找你幹什麼?「 「她叫我在K市幫長林買毛線,幫他織件毛衣——」 「大媽想讓你做他兒媳婦,你知不知道?」 「她——說過一下——」 「你——答應了?」 靜秋差點跳起來:「你亂說些什麼呀?我還在讀書——」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沒讀書——就答應做她兒媳婦了?」他見她臉龐漲得紅通通的,好像要發惱一樣,不敢再問了,只說,「你——答應給長林——織毛衣了?」 「嗯。」 他像吃了大虧一樣叫起來:「你要給他織毛衣?那你也要給我織件毛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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