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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她睜圓了眼睛:「你輸掉了一萬五?」

  「這還只是信用卡上劃出來的,我身上帶的現金全部輸光了。」

  「你——帶了多少現金——」

  老闆嘻嘻地笑:「可能有五、六千吧——」

  她擔心地問:「那你輸掉了這麼多錢,怎麼辦呢?」

  「輸掉就再掙囉,所以我不敢呆在『柳椰』,我呆在那裡,就肯定要去賭,我的錢就全部上交給賭場。賭博嘛,只有輸,沒有贏的耶——」

  「你知道只有輸,沒有贏,你還去賭?」

  「賭博的人嘛,去的時候『當鹽』都是指望贏的囉,只有輸光了出來才知道贏錢是沒有可能的嘛。本來有人建議在這個州建賭場的,很多人都反對,所以沒建成。如果這個州建了賭場,那我們就完了,肯定又要跑去那裡把錢輸光了。」

  她不太明白賭徒的心態,明知會把錢輸光,還要跑去賭,只指望自己住的地方不開賭場,難道就不能自己控制自己嗎?她不好這樣說,只問:「Benny賭不賭?」

  「賭,怎麼會不賭呢,不過他的賭技比我高,BLACKJACK,牌九,輪盤賭,什麼都會,他是賭場高手嘛。」

  「那Benny是不是賭輸了錢——躲在這裡?」

  「他沒有躲在這裡,是我要開餐館,叫他下來幫忙的。」老闆囑咐說,「你不要把我輸錢的事告訴他們了,『不鹽』他們肯定要罵我。」

  看看已經快到半夜兩點了,外面那幾個小夥子都沒聲音了,老闆好像還沒去睡覺的意思。海倫忍不住又打了幾個哈欠,老闆才說:「老婆,你要睡覺了?可不可以就讓我在這裡睡?」

  她笑著說:「如果你想在這裡睡,那我就出去找個地方睡吧。」

  老闆連忙說:「算了算了,還是我出去睡吧,不要把我老婆嚇得跑到別人床上去了。」老闆找了幾樣東西,就到客廳去了。她聽見他在拖床墊,覺得有點過意不去,因為自己睡的是老闆的床,她出去幫他搭個手,但他不要她幫忙,自己把床墊拖進Benny他們房間去了。

  老闆剛進去,她就看見阿Sam拖著一個床墊出來了,說:「我怕他那個口水佬,肯定講得我睡不成覺,我在客廳裡睡吧。」

  阿Sam說得不錯,海倫在床上躺了一會之後,借到冰箱拿水喝的機會看了看Benny的房間,裡面還亮著燈,還能聽見老闆在說話。

  她知道這一夜算是廢了。

  §46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左右,海倫就掙扎著起了床,昨晚實在是沒睡好,今天完全睜不開眼,但想到只有今天上午可以去買東西,她只好拼命起了床,然後開車到唐人街去,她聽說那裡有個「歸國人員服務中心」,有很多可以帶回國的東西賣。

  她平時總聽人說想回國又怕回國,因為空手回國不像樣子,帶東西又實在沒什麼好帶的。衣服鞋帽什麼的,基本都是中國產的,電器又帶不動,國內也不稀罕,最好是給每人帶輛汽車回去,因為這邊汽車便宜很多。

  她開到唐人街,找到那個服務中心,才發現人家十點開門。她在唐人街轉了轉,吃了點東西,又在車裡睡了一會,才等到那家店開門。她進去問了一下,深海魚油比李兵說的國內價是便宜不少,服務中心的人還介紹她買些「精華素」,護膚用的,說送給女性朋友很好,那玩意在中國一粒要賣兩三塊錢,在這裡一瓶才要兩塊多,有幾十粒吧。

  服務中心很小,她看來看去,都不知道除了這兩樣還能買什麼。在服務人員的熱心介紹下,她又買了些西洋參,圓珠筆,鑰匙鏈什麼的,給於真買了塊手錶,又給瑤瑤和咪咪買了些小女孩的東西,不知不覺地就用了幾百塊。

  從服務中心出來,她又拐到一個華人超市去。她知道店裡幾個小夥子都喜歡吃螃蟹,就去買了一些螃蟹。她自己吃螃蟹很過敏,但她看見他們吃過一次,幾個人都很喜歡吃。

  她想起Benny很愛吃楊桃,剛好那裡有賣的,她就買了一些。另外有一種鹵鴨翅,也是他愛吃的,也買了一些。她覺得自己象個主婦一樣,到了菜市場就光想著自己的丈夫愛吃什麼。嗯,這個他愛吃,買一些;那個他也愛吃,也買一些。買的時候,就想到他待會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自己心裡就預先樂開了花。做著這些小事,她覺得很溫馨,這是她跟李兵在一起從來沒有過的滋味。

  她買好了東西,就匆忙趕回店裡,發現Benny還沒來上班,大概昨天太睡晚了,今天起不來。但她看見老闆象沒事人一樣,照樣幹得很歡,大概跟他自己說的那樣,「精」力過人。

  老闆一見她,就叫:「老婆,一大早就跑哪裡去了?」

  「去唐人街買了一點東西帶回國去。我還買了螃蟹,但我不會做,你們自己做了吃。」

  幾個人圍上來看阿姨買的螃蟹,每個人看了都是哈哈大笑。她問:「你們笑什麼?」

  「阿姨啊,你太色了,你買的螃蟹全都是男的——」

  她不好意思地說:「我不知道哪樣的是男的,哪樣的是女的。」

  老闆說:「哎,老婆,我真為你害醜,你連男女都分不清,我今晚好好教你一下,不然回國了丟人。」她發現他們幾個人都是把「害羞」說成「害醜」的,覺得很好笑。

  過了一會,她聽見電話鈴響了,連忙跑過去接,是Benny,叫她去車他來上班。她跟老闆講了一下,就開車去「紐約」。走在路上,她突然想,早知道他沒來,她就應該直接去「紐約」的,那樣的話,店裡人就不知道她跟他在一起呆了多久,現在跑去車他,時間太久別人肯定會懷疑了。

  她暗自嘲笑自己,你怎麼從早到晚都在想著怎麼樣跟他「做成一處」呢?是不是看色情雜誌中了毒了?但是她安慰自己說,我又沒準備跟他「真做」,只是幫幫他,不能說我是個淫蕩的人,只能說我愛他愛瘋了。

  她把車停在樓下,用自己的鑰匙開了門,就走到Benny房間門口。但她沒馬上敲門,而是站在那裡,心裡盤算著,如果待會推開門,他已經穿好衣服了,就說明他沒那意思,我就不要丟人現眼了;如果待會他還躺在被子裡,就說明他打電話叫我來是別有用心的,那就——隨他吧。

  她想好了,也不敲門,就把門推開了,她看見他還躺在被子裡,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亂跳起來。他也不說話,只愁眉苦臉地看著她。她一驚,問:「你病了?」

  他撅著嘴,點點頭,完全跟咪咪生病時的表情一樣。她慌忙跑過去,問:「上次那些藥呢?放在哪裡?」

  他指指她:「藥不是在你那裡嗎?」

  「怎麼在我這裡?我全都留給你了,你沒放好?扔了?」她跑到那個小桌子跟前,到處找藥,終於把那個塑膠包找了出來,她回到他床邊,問:「你怎麼啦?還是象上次那樣?」

  他仿佛受了很大委屈似的,訴苦說:「每天都是這樣耶,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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