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致死坐席 | 上頁 下頁
二六


  「那與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本來就不情願來,當初像召喚女傭似地讓我們來,現在覺得礙事了,又趕我們回去,拿我們當什麼了?」

  「我也不情願這樣呀,只是不想讓你爸爸為難。」

  「要回去,媽媽你一個人回去,反正我不走。」

  「你耍小孩子脾氣,不是為難媽媽嗎?」

  「怎麼耍小孩子脾氣?是媽媽想回松濤去住吧!那樣一來,就能讓我的肚子躲過爸爸的眼了,不是嗎?」

  「你這孩子,盡說些什麼!」

  3

  弦間從那美口中得知第一夫人登志子的病情好轉要回家的消息後,旋即打電話給清枝。

  「登志子夫人真的要出院嗎?」

  「真的。」

  「是不是因為沒法治療了,索性回家等死的?」

  「不像是那樣。」

  「她患的是什麼病?」

  「好像是在胃的入口處,有個叫什麼門的地方長了癌,聽說做了胃切除手術,因為沒轉移到其他部位,所以得救了。」

  「整個胃都切除還能活嗎?」

  「說是將食道和腸子直接連在一起,這樣也能攝取營養。」

  清枝沮喪地說。好不容易盼來的正妻室座又要遠離而去!正因為清枝已經摸到了正妻寶座的邊緣,所以現在心情不能像以往那樣平靜。此時她氣餒至極,完全忘了對弦間的心理上的抵觸。

  「夫人就甘心忍氣吞聲地退讓嗎?」

  「沒法子啊,這裡本來就不是我們呆的地方。」

  「你可真大度。」

  「就當我沐了個瞬間日光浴吧!」

  「我認為你不必再回到陰背處。」

  「我當然不想回去啊!」

  「那麼,不回去就是了。」

  「陽光下只能容納一人。」

  「容納一個人就足夠了。只要登志子夫人不出院不就行了嗎?」

  「不出院?醫生已許准她出院,我是不能反對的。」

  「想法不讓她出院總是可以的吧!」

  「你說什麼?」

  「噢,你聽我說,登志子夫人是該死沒死掉的,那就幫她死嘛。即使她出了院,也因體弱而不能盡妻子的義務,那位子本來就不該她占著。理應坐上墨倉之妻這把交椅的是你,這也是墨倉的願望,他同意接登志子回家完全是出於同情。」

  「你到底想說什麼?」

  「想請你聽聽我的設想。我樂意幫助你讓登志子夫人出不了醫院。」

  「這是什麼意思?」

  「別裝糊塗了,你是很清楚的。醫院方面不可能有什麼防備,我去登志子夫人的病房『探視』一遭,稍做動作,就能叫她永遠回不到這個家。」

  「這太可怕了。」清枝的臉色頓變,連嘴唇都發白了。

  「本來應死掉的沒死成,所以只需下一點工夫,就可讓她回到當初的命運。」

  「別再說下去了,我不想聽。」

  「剛才我已說過,這只是我個人的設想。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幫你成為堂堂正正的墨倉夫人,墨倉會長也好甩掉盡不到妻子義務的機器人般的妻子,組建一個幸福家庭。你也不用為登志子死裡逃生而窩窩囊囊地活著,這對大家不都挺好嗎?」

  「太太死得蹊蹺,我肯定會成為第一嫌疑人。」

  儘管清枝表面上堅決反對這樣做,但就像被漩渦捲進去似的,仍對這種設想十分感興趣。

  「不會露馬腳的。她是死在醫院的,死因可以認為是多方面的嘛!」

  「依我看,即使你不介入,癌症這種病往往是看上去好了,不知什麼時候又會犯的。」

  「你說的對,可就這麼等她復發,那美的妊娠可就露餡了。再說,你就不考慮如何確保快要到手的正妻地位嗎?」

  「我真沒考慮那些事。」

  「既然如此,也就罷了。但是,那美在這個時間懷孕對你很不利喲,不是嗎?那美是不會去做人工流產的,我也不希望她去做。你難道不想讓長孫成為墨倉家的直系嗎?」

  「現在就是直系呀!」

  「那是從血緣上講啊,但不能使用墨倉的姓。」

  「你正是為了這個吧!」

  清枝的眼睛豁然明亮起來。對弦間來說,那美腹中的胎兒是把雙刃劍,究竟是篡奪墨倉家產的敲門磚,還是觸怒墨倉的導火線,目前尚難斷明,只能說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不管怎麼說,在各方都難以判斷時,是不能讓那美流產的。而清枝只想在墨倉知道那美妊娠之前確定下正妻的身份。

  「這種時刻,我的目的倒無所謂,關鍵是夫人的追求不要落空啊!」

  「我什麼都不知道,那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啊!要幹你一個人幹,怎麼都行。」清枝發覺說漏嘴了,忙不迭地又補充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也沒聽說過什麼。」

  「是這樣,這就可以了,因為這是我的假設。」

  殺害繼承權順序人,或明知是被害而不起訴、告發者將喪失繼承權。

  清枝現在對墨倉高道的財產不擁有任何權利。然而,清枝的目的是取代登志子的位置,所以說,她是在登志子之後的繼承人。儘管清枝事前知道殺害「第一繼承人」登志子的計劃,但她沒有做出任何防止措施,這本身就有共犯之嫌。因是這種「共犯關係」,清枝和絃間的關係越來越緊密了。

  4

  將三澤佐枝子沉屍于龍棲塘之後,弦間迅速處理掉了她的遺物。能燒的都燒了,不能燒的盡可能毀形棄之,分散棄在各處的垃圾場。

  處理完遺物,他又退掉那間暫作「倉庫」的租房。現在,佐枝子生存的痕跡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時,弦間收到寄到皇家飯店的一封美國來信。當他看到信封上的寄信人署名是南希·弗爾時,心中不禁叫苦不迭。他已把南希囑咐過的郵票一事忘得一乾二淨。倘若在處理佐枝子遺物時仔細查找的話,或許能發現那張郵票,可至今天,再後悔也沒有用了。

  以前是有捆舊信函,但都同其他破爛一起燒掉了。

  果然不出所料,南希在信中訴說丈夫如何責令她找回那張印有氣球圖案的郵票,求弦間趕快還給她。

  不管對方怎麼相求都無濟於事,因為佐枝子的遺物已經處理得乾乾淨淨。弦間本人對郵票並不感興趣,可能的話還是想歸還她的。南希是他在美國的「主顧」之一,犯不著為區區一張郵票不歡而散。連油頭滑腦的弦間如今也不知所措了。

  ——既然是沉睡於池塘底的命,何不老老實實地把郵票交出來呢。弦間想到此,不由得又怨恨起佐枝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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