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野性的證明 | 上頁 下頁
六一


  「如果把遺書散佈給大場勢力沒有達到的新聞界人士,就完全有可能刊登出去。那篇文章不僅新聞報導的價值高,消息的具體性也無懈可擊。公佈這份遺書的報社如果有興趣獨自去調查,也許會挖出更深的根子來。

  「這樣一來可就太棒了。不過,達到這一步還有重重險阻。羽代市也有不受大場直接控制的全國性報紙的分社或通訊社。但是,在那些機構裡一般都有大場的擁護者。我浦川提供的消息在被採用以前,要是被這些擁護者發現了,馬上就會遭到扼殺,不只是單純地扼殺報導,我浦川的生命也會有危險。我浦川曾策劃過一次失敗的造反,由於大場的寬容,才讓我『養老』苟活,如果這次還要造反,肯定不會饒恕的。從過去的做法來看,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巧妙的殺人魔爪也會把你抓住。如果就我浦川一人也沒什麼可怕的,可是年老而只有依靠我才能生存的妻子也要牽連進去,那就太於心不忍了。」

  造反失敗過一次的浦川,就因為這一點變得膽小怕事了。

  作為一個「叛逆者」,浦川很清楚自己是處於嚴密的監視之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跑進其它報社,肯定會被發現。即使是把消息直接送到這些報社的總社,他們也只能把此事當作一個地方城市的不法行為,那樣一來,就會大大降低報導價值。只有先登在地方報紙上,打下基礎,然後再和盤托出大場和建設省暗中勾結、大規模違法亂紀的醜聞,才能掀起搖撼大場體制的軒然大波。

  不!即使想把消息送到總社去,在那之前也許就會遭到阻止。現在的處境,就連逃離羽代都比登天還難。

  浦川一個個數著辦不到的因素,想說服自己撒手不幹。

  「我對越智茂吉前社長已經盡到了情義,你還要我犧牲家庭和自己的生活去幹什麼?」

  「這不是報答誰的情義的問題,你懂嗎?」

  問此話的並不是味澤,而是另一個浦川從內心發出的聲音。

  浦川終於屈服於另一個自己的聲音了,那另一個自己是他泡在酒裡的新聞記者的靈魂。他在酩酊大醉中兩腿晃蕩不穩地終於站了起來。雖然他步履艱難,險些摔倒,但浦川總算邁出了一步。

  他想去訪問被大場的兒子一夥輪奸了的那位姑娘,這是味澤為說服他吐露出來的一份數據,如果屬實,的確會成為動搖大場勢力的有力武器。

  浦川憑自己的經驗知道,新聞界會馬上抓住這類醜聞宣揚起來,與其說這是浦川用醜聞作誘餌吸引新聞界,莫若說想和他們聯合起來,共同投入揭發大場不法行為的真正使命中去。據說強姦之後害死朋子的兇手也是大場的兒子,雖說朋子這個受害者已不在人間了,但那個被輪奸的受害者還活著。只要有了和朋子同樣遭到姦污的受害者的證詞,就會使大場兒子的處境極為不利。然後再大力宣傳羽代河灘地的不法行為,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浦川雖這樣想,但還是三心二意不敢貿然從事,所以,他準備著隨時縮回去似的,也不同味澤聯繫,便自己試圖去接近那個被輪奸的受害者了。

  味澤曾留下了受害者的姓名和住址。聽說受害者的妹妹比受害者本人積極,浦川雖然不想馬上有所作為,但還是想先見一下這位妹妹,來作為自己今後應採取什麼態度的「參考」。

  三

  「爸爸!爸爸醒醒!」

  味澤被賴子從天亮前最愜意的睡眠中搖醒了。他睜開睡眼,但大腦還沉睡在夢中。

  「什麼事?」

  味澤瞇縫著睡眼問賴子。賴子面色蒼白、毫無睡意,看樣子已經醒了好一陣了。

  「爸爸,我聽見姐姐的聲音啦!」

  「姐姐?是朋子姐姐的聲音嗎?」

  「嗯!從好遠的地方叫爸爸呢!」

  「哈哈!那叫幻覺,是耳朵的錯覺,你耳朵再好,也不會聽到死人的聲音呀!」

  味澤使勁打了個哈欠。

  「真的!我真聽見了嘛!」

  「是嗎?是嗎?那她說什麼啦?」

  「說快點打電話。」

  「打電話?深更半夜給誰打?」

  「給誰都行,給爸爸認識的人打。」

  「哈哈,賴子,你睡胡塗了。這樣深更半夜,又沒什麼事,要是給人家打電話,會把人家嚇壞的。睡吧!馬上就天亮了,要是錯過這陣不睡,明天,不!今天就會缺覺的。」

  味澤看了一眼枕頭旁邊的鬧鐘說,時針正指著四點。

  「不過,姐姐可真的那麼說了啊!」

  賴子有點失去了信心,她似乎也沒有清楚地聽到朋子的聲音,那一定是夢中的聲音縈回在耳旁,據說有直觀素質的人想像力極為豐富,所以,說不定是夢境發展成空想,她和幻影進行了交談。

  這個房間沒有電話,不能為了和幻影交談的事去敲醒房東借電話。

  賴子的直觀像多次挽救過味澤,而這次由於困和賴子的信心不大,味澤竟然忽略了賴子的特異功能發出的警告。

  「姐姐!叫味澤的那位先生又來了。」

  聽到妹妹范子的話,山田道子驚得瞪大了眼睛。

  「範子,你認識味澤先生?」

  「認識。味澤先生把侮辱你的那個人告訴我了。」

  「不會吧?」

  「真的。是大場成明,大場市長的浪蕩公子。怎樣?說對了吧!」

  「他怎麼會知道?」

  道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道子並不瞭解味澤偵查的線索,這突如其來的衝擊把她嚇呆了。

  「這是真的呀!」

  「味澤先生幹什麼來了?」

  「他說讓你去告發犯人。如果忍氣吞聲,壞人就會肆無忌憚,今後還會糾纏姐姐不放。」

  「範子,你就是都信了,也別去告發,如果事情嚷嚷出去,我就沒臉活下去了。」

  「姐姐有什麼丟臉的?」

  「範子,我求求你!」

  「我要是也被那些壞人糟蹋了,姐姐也無動於衷嗎?」

  「他們不會侮辱你。」

  道子好像迎面挨了一拳。

  「味澤先生說,那些壞人可能還打我的主意呢!」

  「瞎說!這不可能。」

  「你怎麼能斷言是瞎說?那夥壞人還給我打過電話呢!」

  「範子,是真的?」

  「是真的。味澤先生說,受害者還有好多好多呢!你如果忍氣吞聲不告發,今後,受害者還會越發多起來。」

  「為什麼必須由我去告發呢?」

  「姐姐的事已聲張出去了。」

  「哪裡,沒有聲張出去啊!範子,我要是告發,我這一輩子就再也嫁不出去了。街坊四鄰都會戳我的脊樑骨。更重要的是,爸爸就會被公司解雇,這你也不管嗎?」

  「姐姐,想不到你這麼頑固!」

  範子冷笑了一聲。

  「頑固?」

  「可不是!這也不是你心甘情願地放蕩胡來,而是被瘋狗咬了一口,怎麼會嫁不出去?怎麼會有人戳你的脊樑骨呢?!至於爸爸嗎,幹壞事的是對方,如果把他解雇了,豈不是倒打一耙了,社會也不容許!我要給報社寫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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