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野性的證明 | 上頁 下頁
一八


  味澤認為,他們肯定是為了撈到六千萬元的保險金而極力克制著渴望幽會的心情。現在,公司已經付保險金了,如果不趕快揭露這種圖財害命的犯罪行為,他們就會把錢全部花光。等到錢全部花光之後,再來證明犯罪的行徑,對保險公司來說就失去了意義。

  味澤決定暫時不再去監視他倆的行動,先刺探一下他倆身邊的情況。

  最簡捷不過的辦法是向金門夜總會的招待員打聽。既然聯枝同井崎明美爭魁,那就必定還有別的敵手,從女人爭風吃醋的情敵入手,說不定會挖出聯枝隱藏的私人秘密來。

  味澤扮成了金門夜總會的客人。

  金門是羽代市最高級的夜總會,此店吃喝的價碼和銀座的一流酒吧間一樣昂貴,雖說不是人壽保險公司外勤員之類的人可以隨便出入的地方,但事已至此,只好硬著頭皮幹下去。

  公司連一分錢的調查費也不肯出,全得自己掏腰包調查情況,乾癟癟的錢包裡連湊出一夜的金門夜總會的費用都很困難。

  味澤是星期六晚上到那裡去的。最近,羽代市里一周休息兩天的地方多了,「金色的星期六」挪到了星期五。星期六晚上,客人很少,一流的招待員都去休息,許多夜總會都只讓些不太出色的二三流女招待出來支撐門面,金門夜總會也只有平常三分之一的女招待出來應酬。

  味澤認為,只有這樣的晚上,才能事半功倍地從不吃香的女招待嘴裡,掏出她們平素對名聲顯赫的女招待的滿腹牢騷和反感。

  味澤估計得一點不差。他晚上八點左右到金門夜總會時,的確都是些不出名的女招待,一個個閑得面壁而坐。

  「您來啦!」連迎接客人的聲調也顯得無精打采。這時,屋裡空蕩蕩的,所有的目光都盯上了味澤,估計看能叫誰給他陪酒。

  「您點哪位?」侍者過來問。

  「我不想點,儘量來個老人吧。」

  味澤答著話,在侍者指引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對初次來的單身客人,反正不會叫出色的女招待來陪酒,對於他的意圖來說,在這店裡待的時間長而又不要出名的女招待倒是最理想的。

  「您來啦!」隨著話音,一個女招待微微地哈著腰來到味澤的座位上;看樣了年紀在四十歲上下,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一說要個「老人」,果真給個老傢伙,味澤心裡嘀咕著,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這個女人可能已經有兩、三個孩子了。侍者也許把「老人」理解成了年紀大的,若是這樣的話,味澤就要把僅有的一點錢白花在這裡了。

  那女人一屁股就偎坐在了味澤的身邊。

  「您喝點什麼?」一張嘴,趕緊憋住一個小小的哈欠。

  「您是頭一次來吧?」

  女人一邊搭著話。一邊往味澤要的酒裡兌水。

  「這麼豪華的地方,我們這等靠月薪生活的人來不了幾趟。」

  「像您這樣的人,星期六晚上即使不到這樣的地方來,更快活的地方不也有得是嗎?」

  兌完了水,女招待把玻璃杯遞給味澤,眼神顯得分外溫柔,彷佛在勸戒比自己還年輕的男人:不要勉強嘛!這種態度對店裡來說夠不上怎麼熱心,但卻像是設身處地地在為客人著想似的。

  自己可能意外地碰上一個好對象了,味澤轉念想道。

  「光棍一條。連個女朋友也沒有的男人。哪兒也沒有可去的地方呀!」

  「哎喲!您這位先生還沒有結婚哪?」

  女人露出驚奇的神色。味澤點了點頭。

  「我可不信。您這麼沉著穩重,像您這樣的人,到哪兒都吃香啊,何必叫我這樣的老太婆。」

  「女人不在年紀大小。」

  「哎喲!您說的真叫人高興。不在年紀,那在什麼呢?」

  「在於性格的溫柔和與年紀相稱的風姿。男人可分為兩大類。」

  「哪兩類?」

  女人不知不覺地被味澤的話拴上了套。味澤的談話技巧,在勸人加入保險的工作中鍛煉得滿出色,這時談話的情形,已看不出哪個是主人,哪個是客人了。味澤就像來勸告人加入保險似地聊開來了。

  「女人分上半身和下半身,兩大類就是一類只對下半身感興趣;一類則喜愛女人整個身子。」

  「上半身和下半身,講得真好。那麼,你是屬￿哪一類?喲!我真胡塗!您要是下半身派,就不會叫我這樣的人了。」

  女人苦笑了一下。兩人之間充滿了融洽的氣氛。這時,店裡的客人多起來,夜總會的氣氛一點點地高漲著。

  「您是這裡的老人吧?」

  看到時機成熟,味澤就開口問道。

  「是啊!眼看快到三年了。」

  幹這個行業,三年就算老的了。

  「最老的是幾年?」

  「五年左右。老人是三年到五年,其餘幾乎都只是半年或一年左右。短的幹一天就不幹了。」

  「那麼說,您是老資格啦!」

  「是啊!我數第十左右。不過,按賺錢多少說來,我是最少的十個人之一。店方叫我趕快辭職不幹算了,可是辭職了又沒有別的地方,所以我打算一直待到被解雇再說。」

  「現在這裡的皇后是誰呀?」

  「聯枝!那人很得勢呢!」

  女人的話裡暗含著反感,味澤這才意識到,自己碰到了一個理想的對象。

  「前幾天我聽朋友講,不是有個叫井崎明美的是皇后嗎?」

  味澤慢慢地拋出了引線。

  「噢,明美呀,她可真可憐。聽說她連人帶車都掉到花魁潭裡了,我嚇了一跳。聯枝來這兒以前,明美是天字第一號,誰也比不了。」

  「這麼說,聯枝是新來的?」

  「對!也就一年左右。」

  「明美是老人嗎?」

  「三年左右,幾乎是和我同時來的。」

  「聯枝竟能奪走這樣一位老人兒的位置,也真有兩下子啊,今晚來了嗎?」

  「有名氣的人星期六晚上不出來。現在她可能又纏住一個闊佬了。她那個人反正豁出身子幹了,正經八百的人,怎麼也敵不過她喲。」

  「那麼說來,她是靠下半身獲得皇后桂冠的嘍?」

  「是呀,可不是呢!您說得真好。那個人只有下半身,不過,對男人來說,那也就夠了。要不是這樣,男人就不會花許多錢,特意到這樣的地方來喝酒了。」

  說到這裡,女人突然用疑惑的眼光打量起味澤魁梧的身材來。

  「不!不!我絕沒有那種卑鄙的野心,我只是……」

  「您用不著解釋,您倒是很天真啊!」

  看到味澤趕忙辯解的樣子,女人笑了。

  「不過,還是有那種野心好,有些時候,男人和女人就是碰巧的事兒,一錯過最初的機會,即使兩人心裡覺得彷佛都有意,也把機會丟掉了。還是一開頭就把野心徹底亮出來,才能把女人弄到手。」

  在這個懶洋洋的女人的眼神裡,充滿了一個成熟女人對味澤的好奇心。味澤心想,這種好奇心太強了,情況就難以刺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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