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野性的證明 | 上頁 下頁
一七


  二

  雖然沒有發現井崎明美的屍體,但跟車一起掉進花魁潭是必死無疑的,警察簽發了事故證明。一有了警察簽發的事故證明,人壽保險公司幾乎就要無條件地支付保險金。

  等到了支付保險金的時候,菱井人壽公司內部提出了疑問。

  「從過去的例子來看,合同簽定後六個月內就發生事故而需支付保險金的,大都屬￿謀財害命。井崎有沒有這種嫌疑?」

  「警察既然確認是交通事故,簽發了事故證明,保險公司是沒有理由不付保險金的。」

  「井崎是中戶家的幹部,警察和中戶家本來就是一個鼻孔出氣。」

  「不過,除了井崎,沒有一個目擊者,井崎本人說是事故,那就不好辦了哩!」

  「還有一個可疑的情況。不是說井崎自己提出加入保險的嗎?可是,他讓他老婆當被保險者出面,而在花魁潭落水身死的又單單是他老婆。」

  「關於這一點。據說是因為井崎說他本人已經有了足夠的保險,而且老婆掙錢多。所以才讓老婆加入了保險。」

  「他說他加入了足夠的保險,這肯定不是加入我公司的保險。不過,他加入的要是別的公司,那是他個人的私事,也根本無法調查。」

  「還有件事讓人納悶,如果是井崎為了貪圖保險金而害死了妻子,那又為什麼跳進那個傳說連死屍都漂不上來的花魁潭呢?要知道,如果見不到屍首,有時甚至是根本得不到保險金呀!」

  「如果人死得到確認,即使沒有發現屍體,也要付保險金。他可能估計到警察會給他簽發事故證明,這點難道不正可以看作是和警察勾結的證據嗎?」

  「不過,把飛馳的車開進花魁潭,井崎自己一個人從中掙脫出來,他本人也是在玩命呀。」

  「不用玩命。有時也可以把車弄下去。」

  從房間的一角有人很客氣地說。

  大家一起把視線集中到說話的那個方向。原來那個人是特約列席參加幹部會議的保險經紀人味澤。

  「那怎麼做得到呢?」

  主持會議的分公司經理代表大家問道。

  「比如,給被保險人吃上安眠藥,在她睡著了的時候就行。如果被保險者吃了藥昏睡過去,犯人就可以跳下車來,只把被保險者和汽車一起推下潭去,等看到汽車和被保險者確實沉到湖底之後,再故意給自己身上弄點傷,好像從翻滾的汽車裡甩出來時受了傷似的,然後再去呼救。這樣的話,犯人就可以把自己放在萬無一失的安全境地而將車和被保險人推下潭去。」

  大家一聽,就像重新打開了扇窗戶似的神情豁然開朗起來。

  「的確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設想,可是還有一個問題。」

  分公司經理一發話,大家又把視線移到他身上。

  「如果給她吃了安眠藥,一解剖屍體,不就一下子露了餡了嗎?」

  「正因為如此,才選擇了花魁潭。不是嗎?對於犯人。即井崎來說,屍體一經發現就會露餡,可是,不見到屍體又領不到保險金。於是,才選擇了花魁潭。那裡是個既可以確認死亡、又難以發現屍體的地方。」

  「好!這可是個重大發現!」

  在味澤的分析下,出現了一個巧妙的、精心策劃的犯罪輪廓。分公司經理和全體人員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一犯罪的巧妙之處還在於沒有必要一定要把妻子推下花魁潭。」

  味澤又說出了一個奇怪的看法。

  「沒必要推下去?」

  「沒見到屍體就可以說不一定是死在花魁潭裡了。不是嗎?」

  「你是說,井崎明美並沒有死在花魁潭裡?」

  「我看也有這種可能。因為見不到屍體嘛!拋進大海裡也好,埋在深山裡也好,總之,弄成個掉進花魁潭裡的假像就行了。只要從警察那里弄到事故證明,就能領到保險金。」

  大家對味澤分析出來的犯罪的可能性不禁呆若木雞。

  但是,怎樣才能證明這個推測呢?要想推翻警察的事故證明,必須掌握謀殺的證據。在警察、中戶家以及在他們背後的大場家族密切勾結的羽代市里,這麼幹就如同揭竿而起反對大場體制了。

  「如果和大場家族唱反調,就不能在這個市里工作,在這種情況下,儘管有點疑惑之處,也只好睜隻眼閉隻眼,把保險金支付給他為好。」

  這種意見占了上風。

  唯獨味澤一人反對大夥的意見,他說:

  「那樣一來就開了先例,今後會不斷有人如法炮製。本來漏洞百出,卻給他保險金,豈不喪失了保險公司的聲譽嗎?」

  「可是,同警察較量高低,你能掌握足以推翻事故證明的證據嗎?」

  分公司經理用無可奈何的口吻問。

  「這確實是件艱巨的工作,但總不能對可疑之處視若無睹、忍氣吞聲地支付保險金吧!反正沒有見到屍體,即使有了事故證明,我們還可以有藉口說等到發現了屍體再辦。以此拖延下去嘛。」

  「你打算調查一下嗎?」

  「因為我是這份保險的經手人呀。」

  「中戶家可能要出來橫加阻攔。」

  「我不怕那一套。」

  「萬一出了什麼事,公司可保護不了你呀!因為在這個城市裡,是不能和大場為敵的。」

  「這點我也有所準備。」

  「你有把握嗎?」

  「線索倒有一個,我想順這條線索追查一下。」

  「可不要太冒險!還有,要記住,你可不是我們公司的職員,而是和公司簽定合同的外勤員。」

  分公司經理生怕連累了自己,萬分警惕地叮囑了一番。

  三

  味澤所說線索就是把井崎介紹給他的奈良岡聯枝。奈良岡聯枝也是金門夜總會的高級招待員,今年二十一歲,她進入夜總會雖然不到一年,但憑著她那城市人派頭的美貌和日本人罕見的勻稱身材,很快就顯露了頭角。

  最近有人說,她已超過在那家夜總會保持多年皇后寶座的井崎明美躍居為當今的皇后了。

  儘管明美是個老在行,擅長在這個行業裡用甜言蜜語哄騙男人,但在年輕這一點上,她也不得不服輸。味澤暗暗探聽到。有錢有勢的客人都一個個被聯枝奪走了。

  會不會不光是客人,連明美的丈夫井崎也讓聯枝奪走了呢?味澤在這裡又把自己的推測向前推進了一步。

  味澤心裡想,井崎和聯枝之間一發生關係,明美就是個礙眼的人物了。對聯枝來說,明美不光是個情敵,也是個買賣上的敵手。井崎要把年輕活潑的聯枝弄到手,就會厭煩半老徐娘的明美。

  於是。井崎為了掃除障礙,就想到給她加上保險,來個「廢物利用」,一箭雙鵰。

  井崎與聯枝一定發生了關係,證實了他們的關係,就可以打開突破口,由此揭露出井崎的整個犯罪真相。

  味澤暗暗監視了一個時期井崎照夫和奈良岡聯枝的行動,沒有發現他們之間有接觸,看來他們是在小心提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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