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野性的證明 | 上頁 下頁
一六


  「對呀!你確實見過那位姐姐。好好想想看。你在哪兒見過?」

  味澤想不厭其煩地、一點一點地揭去壓在少女記憶上的薄紗。

  「她打村裡的道上走來著。」

  「對呀!對呀!是打村裡的道上走來著。和誰在一起呀?」

  誘導記憶線索的味澤臉上閃現著期待與不安。

  「不知道。」

  「不會不知道的,那時候,姐姐和誰在一起呀?」

  「我頭疼!」

  想硬要揭去蓋在記憶上的薄紗,賴子便頭疼起來。好不容易浮現到記憶表層上的形象,又重新深深地沉入了混沌的霧海。

  味澤沒有再去逼她硬去揭掉遮在記憶上的薄紗。

  醫生說過,只要不停地繼續治療,記憶力還是可以恢復的,又說,除了醫療以外,有的病人由於某種外因,譬如:頭碰上了什麼,或是腳一登上樓梯,或是有人拍了一下肩膀,一下子就恢復了全部記憶。

  味澤特別關心女孩子看見了(也不一定)誰和「姐姐」在一起,不把這一點搞個水落石出,味澤就放心不下。

  「好啦好啦,不要勉強去想啦!一點一點地想就得了,想起什麼來一定要先跟爸爸說。」

  味澤撫摸著賴子的頭說,賴子使勁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已經失去了焦點,又遊蕩到遠方去了。

  同年級的女孩子中,早熟的都有了初潮,賴子生長在貧窮的農村,又親眼見過親人慘遭殺害,這種可怕的經歷可能阻礙了她的發育,她身高和體形還都像小學一二年級的學生。

  雖然味澤收養著她。但她好像並不清楚自己和味澤是種什麼關係。

  § 第三章 花魁潭疑案

  一

  剛好這時,市里出了一場車禍。羽代河橫穿市區,為防止河水氾濫,在市區北面修建了一個人工湖——羽代湖,成為羽代市的內海。湖的南岸道路修整一新,旅館、流動飯館、餐廳等觀光設備應有盡有。一到北岸,柏油路就不見了,一條彎彎曲曲不成樣子的險路盤在刀削般的懸崖峭壁上。

  北岸好像一頭紮進了大自然的深處,除了技術高超的司機,是沒有人敢開車進去的。冬天尤其危險,路面結凍,外地來的汽車不小心開進去,就會寸步難行,一籌莫展,不是跑出來求援。就是出了車禍。

  北岸最危險的地方,要屬最北頭的花魁潭一帶。那兒的湖水和湖岸犬牙交錯,S型的道路在百米高的懸崖上逶迤盤旋,令人頭暈目眩。是個道路遠遠高出湖面的地方。

  傳說從前有個妓女,從羽代市的妓院裡逃了出來,眼看要被追捕者趕上時,便躍身跳進湖裡,這湖因此而得名。不過,當時還沒有攔河壩截成的這個湖,看來這個傳說是為了觀光遊覽而編造出來的故事。

  且不管這段故事的真假,人們說,從這一帶跳下去,就會被湖水的暗流卷走,連屍體也漂不上來。

  事實也是這樣,兩年前有個司機開車失誤。在花魁潭滾落下去,汽車打撈上來以後,就沒看見司機的屍體,直到現在也沒發現。

  五月二十四日晚上十點左右,又有一輛汽車掉進了花魁潭。這輛車上坐著住在市內的井崎照夫和他的妻子明美。車是皇冠牌一號,車往下翻滾時,只有井崎一人從車裡甩了出來,因而得救。妻子明美沒能脫身,隨車一起沉入潭底。井崎跑到湖濱旅館求救,警察和消防急救隊接到通報後,立即趕到現場。但由於肇事地點水深莫測,無法斷定汽車位置,只好先讓潛水員潛到湖底尋找汽車的位置。如此深的水,靠水中呼吸器而臨時裝備起來的潛水員怎麼也潛不到水底。

  可是,羽代是個內地城市,不可能馬上找來潛水員,等好不容易找到潛水員,把湖底搜索了整整兩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湖底的淤泥中發現了半掩半露的車身。可是,車裡沒有明美的屍體。

  潛水員又進一步搜索了汽車周圍的湖底。結果還是未能發現明美的屍體。車間和擋風玻璃由於翻滾時的撞擊和水的壓力,已經毀壞,看來屍體似乎被湖水的暗流卷走。沒有關在車裡。雖然沒有發現屍體,但明美已死是確定無疑的。

  井崎哭著說:「我和妻子一塊兒到這裡兜風,只顧看湖光風景。一走神兒操作失誤,就掉了下去。汽車往下翻滾時,由於撞擊,車門開了,我被甩了出來。汽車在懸崖上跳了兩三下,就掉到湖裡了。眨眼間就出了這麼件事,我不顧一切地跑到湖邊,喊著妻子的名字,可是她並沒有浮上來。我要是和她一起死了就好啦!」

  井崎是中戶家的幹部,妻子也是中戶經營的市內最高級夜總會「金門」的皇后。

  幾天以後,警察用絞車把汽車打撈上來,車裡沒有一點明美隨身攜帶的遺物。警察接受了井崎的申述,按「交通事故」作了處理,對井崎追究了違反交通法和失誤致死的責任。

  問題就在這之後發生了。井崎照夫以妻子為被保險人。投了二百萬日元的人壽保險,如遇災害,保證賠償三十倍,而且、規定保險金領取人是井崎照夫。保險合同是當年一月底簽定的。到現在還不到半年。

  這項保險的經手人是味澤。其實,這項合同並不是經他百般動員才簽訂的,而是由金門夜總會一位認識味澤的女招待奈良岡聯枝把井崎介紹給了他,味澤登門一問,井崎好像迫不及待似地當場談妥。簽訂了合同。

  當時,味澤一時疏忽,沒瞭解到井崎是中戶家的幹部,井崎的頭銜是市內娛樂中心的專務董事,有一副服務行業家所具備的和藹可親、圓滑周到、溫文爾雅的神態,根本看不出一點流氓氣質。

  娛樂中心的資本屬￿大場系統,這一點當時是知道的,但因市內像樣的企業全都和大場的資本扯著線兒,所以也沒怎麼介意。

  簽定合同的時候,井崎讓妻子作被保險人,味澤對此並不是沒有懷疑。本來,加入人壽保險的人(被保險者),理應是維持一家生活的頂樑柱,目的是即使自己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家裡人也能靠保險金維持生活。所以,一般都把丈夫或父親作為被保險者,指定妻子或兒子為保險金領取人。

  當味澤問到這點時,井崎笑著答道:「我老婆掙錢多,在家裡,她也是一家之主,她要是死了,我就得流落街頭。」還補充說。他本人已經加入了足夠的保險。

  這一套話雖說不可全信,但在老婆是一家之主的家庭裡給女人上保險的倒也不乏其例。因此,味澤也就大致理解了。

  市內最高級夜總會的皇后,比娛樂中心的專務董事收入當然要好得多,事實上,明美的收入足有井崎的好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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