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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恭平害怕得不知所措,全身發抖,生怕那追蹤者拎著手銬踏進房間裡來。

  「不管怎麼說,這裡是不能呆了。」

  「不能呆了?到哪兒去呢?」

  「無論哪兒都行,趕快逃出紐約。」

  「別那麼疑神疑鬼了,等弄清了送東西的人是誰再說吧!」

  「那就晚啦,你不走,我可就一個人走啦。」「你一個人能上哪兒去門。」

  「那求求你啦,和我一起走吧,別拋下我一個人不管。」

  這回他死死纏住她苦苦哀求起來。

  「事到如今,也只好同生死,共命運了,不論到哪兒,我都和你一起去。」路子嘔著氣說道。

  他們就像大禍臨頭似地慌慌張張收拾著行李,準備結帳後逃走。即使在這時,恭平仍不願將那「狗熊」扔掉,擔心把它留下會引起麻煩。

  打點行裝後,他們就到服務台去結帳,說要走了。出納員將房間號碼鍵入計算機,計算著住宿費用。就在恭平正等計算結果的時候,有人在後面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位中年日本男人站在他身後,目光銳利,身體結實。

  「急急忙忙的,要到哪兒去啊?」

  日本男人帶著一種胸音很重的口氣問道,眼睛緊緊地盯著恭平和路子的一舉一動。

  「你——你是——什麼人?」恭平結結巴巴地反問道。

  「我叫新見。」

  「我不認識你。」

  「我可認識你呀。」

  「有什麼事兒?我很忙,馬上——」說到這兒,恭平意識到自己尚未定下來要去的地方。

  「打算從這兒到哪兒去呀?」新見搶先一步問道。

  「去哪兒不用你管!」

  「何必這麼激動,我只不過是隨便問問。」

  「我討厭不認識的人問我。」

  「我不是說了麼,我認識你,而且給你帶來了你心愛之物。還中意吧。」新見掃視著他們身邊的行李,看一看那布狗熊是否裝在裡面。

  「將那玩藝兒拿來的原來是你啊!你到底想搞什麼鬼?」

  「搞什麼鬼,你比誰都應該清楚的。」

  「你,你——」

  「那熊是你的吧。」

  「不是!」

  「我可是在你們隔壁房間裡一直聽著哪。牆壁很薄,聽得很清楚。你們的對話已經用錄音機錄下來了。美國的飯店可真方便哪,給點兒小費就能到想去的房間。你隔壁的房間空著,真是你的不幸啊。」

  「混蛋!——」「郡恭平,你不要抵賴了,我掌握了你的全部罪證。」

  新見本來和藹的語調裡突然顯出了威嚴。

  § 第十五章 殺子滅口

  約翰尼的父親曾去日本服過兵役,與日本女人相愛生子也不足為怪。太多數美國兵回國時都拋棄了日本女人,如果有孩子。就連孩子也一起拋棄,那些被拋棄的母親幾乎都是娼婦。美軍撤離後,被父母遺棄的那些可憐的混血兒,曾一度成為日本的社會問題。

  能與父親一起回本國的孩子是非常幸運的極少數,約翰尼也許就是那極少數中的一個。由於某種情由,母親未同他們一起回美國,隻身一人留在了日本,一家人就這樣天各一方。

  回國後,也許約翰尼的父親一直沒有給他申報戶口,直到他同德萊莎·諾烏德結婚以後,才將約翰尼作為其夫妻所生的孩子,偽造了出生年月,申報了戶口。

  後來,德萊莎病逝,威爾遜·霍華德也因酗酒弄壞了身體。霍華德自知將不久于人世,便產生了一個念頭,即在自己閉眼之前,讓約翰尼到日本去見他的生身母親(也許在此之前約翰尼早就知道自己的生母在日本)。

  為此,威爾遜故意用自己的身體去撞有錢人的汽車,以換取賠償金,讓約翰尼去了日本。然而,父親的這一番苦心完全枉費了。約翰尼在日本被人殺害。到底是誰殺了他?究竟出於什麼理由呢?

  想到這兒,肯·舒夫坦又陷入了更為可怕的想像之中。

  約翰尼突然來訪,他的「日本母親」會高興嗎?假如從通常的母子情來推測。不用說非常高興。更何況約翰尼幼時隨父親去美國後一直沒有音訊,現在親生兒子長大成人又回到了母親的身邊。世上難道會有對此不高興的母親?幼年時就離別的親生兒子的青春笑貌,理應時常出現在母親的眼前,令人牽腸掛肚。兒子一旦歸來,母親准會緊緊地抱住兒子,一時間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

  但是,如果母親又和別的男人結婚組合了家庭,那又會怎樣呢?她與日本丈夫當然又會生幾個孩子,而這位丈夫卻絲毫不知道自己妻子過去還有那麼一段往事。丈夫愛妻子,子女敬重母親,這是一個生活穩定、和睦的中產階級家庭。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闖來個「黑兒子」,儘管這確實是她十月懷胎所生的骨肉,但他在二十幾年前隨父親回本國斷絕了消息;漸漸地已將他忘記了。

  現在,要是讓丈夫知道有這麼個兒子,可就不得了啦,而且還會給現在的「日本孩子們」帶來莫大的打擊。這等於給和睦的家庭突然扔進一顆炸彈。母親那驚恐之狀仿佛浮現在肯的眼前。六神無主的母親,最後就把自己親生的兒子——

  「可是,不管怎麼說,世上難道真會有為了自己保身,而向自己親生兒子下手的母親嗎?」

  這一疑問中斷了肯最後的推測。

  搜查工作會議開得氣氛十分緊張,由於棟居提出了八杉恭子這一新的嫌疑人,案情越來越明朗了。

  「西條八十的這首詩中充滿了思母之情。作者藉回憶幼年時隨母親遊覽溪谷來表達對母親的思念,母子之情真摯感人,催人淚下。我們能否將這母子看成是八杉恭子和約翰尼·霍華德呢?」

  「你說什麼?」

  大家對棟居這一離奇的聯想愕然不已。

  「換句話說。假定約翰尼就是八杉恭子的私生子的話。」

  「可是,當時約翰尼還沒出世呢。」

  那須替大家提出了疑問。

  「這只是約翰尼記載在護照上的年齡。也許是他父親在其出生年月上做了手腳,也許是戶口報晚了。」

  「如此說來,現年四十歲的八杉恭子早在十六歲前就生了約翰尼!?」

  「我認為八杉恭子隱瞞了實際年齡。」

  「那麼,與八杉恭子同行的外國人又是誰呢?」

  「我想他就是約翰尼的父親,八杉恭子當時的丈夫。」

  「由於某種原因,只有約翰尼被父親帶回了美國。」

  「而且二十多年後他又到日本來尋找母親了。」

  「八杉恭子當時見到親生兒子回來,一定非常吃驚。」

  「可能不光是吃驚的問題吧。我想,郡陽平肯定是不知道自己妻子過去還有那麼一段歷史。如果讓丈夫知道了,她肯定得不到寬恕的。大名鼎鼎的郡陽平夫人,年輕時竟與黑人私通生下個半黑不白的孩子。從其戶口本上就可知道,她同那個黑人並沒有正式結婚,如此看來,她當時的生活窘況也就可想而知了。因此。這事不僅會使其丈夫發怒。光是她作為十分走紅的女評論家,竟有這麼一個黑膚色的私生子這一點,就足以使她聲名狼藉,威信掃地。」

  「你是說八杉恭子殺害了約翰尼?!」那須興奮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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