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人性的證明 | 上頁 下頁 | |
四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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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巴士沿著山路而下,高度逐漸降低,出現了一個刀削斧劈般的山谷,景色變得平緩起來。 「奶奶在我回來的時候,經常到水壩的這個地方來接我。」 靜枝興奮得雙頰泛紅。前方已經看得見水庫了,只見大堤和堤下的水閘附近圍著很多人。在大堤上的人眼睛都一齊向下面望去。 「好像出了什麼事。」 司機一邊減速。一邊嘟囊說。 「出事了嗎?」靜枝不安地皺起了眉。 「好像有人掉下去了。」 「從大堤上摔下去,肯定是活不成了。」 兩個刑警相互看了一眼。 「我奶奶怎麼沒在那兒?」 靜枝望著水庫岸邊的底部,不安地皺著眉頭。她奶奶總是在那裡迎接她的。 「也去看發生什麼事了吧。」 棟居說這話。與其說是在安慰靜枝,倒不如說是在打消自己心裡正在萌發出來的不祥的預感。汽車開到了大堤頂上。 「到底是誰掉下去了?」 司機向圍在那裡的人們喊道,他們聚集在岸上,盯著發生事故的方向。 「聽說好像是一個住在附近的老人掉了下去。」其中一個人答道。 「萬一是奶奶的話,那可怎麼辦?」靜枝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怎麼會呢!老人又不是只有你奶奶一個人。給,別瞎操心了,快回家吧。」 司機一邊安慰她,一邊把裝有上特產的包袱遞給了靜枝, 「是啊,她今天早晨肯定是有什麼事,才沒來接你的。你這麼瞎猜她,她肯定會不高興的。」 棟居也一起安慰道。 「站長,我去看一下就回來可以嗎?」 司機沒有馬上開車,問在新館上車的那位乘客。他倒不是為了去看熱鬧,可能還是有些擔心。 「當然可以了,阿常。今天不值班,我也正在擔心是誰摔下去了,想去看看呢。」 被稱為「站長」的中年乘客也一起下了車。他好像也是「靠椎冰嶺吃飯」的國家鐵路職工。他們可能知道這附近沒幾位「老人」,似乎都有點替靜枝擔心,就一起下了車。在下大堤的臺階入口處,一個頭戴安全帽的施工員攔住了他們:「不准再往前走。」 「到底是誰摔下去了?」阿常問。 「誰知道呢。走吧,無關人員都回去吧,回去吧。」施工員像攆狗似地揮著手。 「這女孩是湯澤人,她的親奶奶就住在那裡。」 「什麼?湯澤?」施工員的臉變了顏色,這是一個不祥的預兆。 「怎麼了,湯澤的人出了什麼事嗎?」 「你是說她的奶奶住在這裡嗎?」 「是的,難道說——」 阿常的表情都僵硬起來。靜枝臉色蒼白,幾乎都要暈倒了。如果不是棟居在旁邊攙著她的話,或許她真就暈倒了。 「不管怎麼樣,你們先去現場看看吧,我只不過是在這兒維持秩序的罷了。」施工人員說著,指了指水庫底部。 「我害怕。」靜枝站在了那裡。她害怕去辨認那摔下去的人。 「阿靜,你在說什麼呢!奶奶沒事的,快回家吧。」阿常提高了嗓門說。不過要去湯澤,無論走哪條路都必須經這條臺階下去。在霧氣茫茫的穀底,有幾間破房子、幾叢乾枯的樹林和一條淺溪。老種婆大概就住在那些破房子中的某一間裡。 雖然施工人員的言語帶有一種暗示,但他們仍抱有很大希望。老人嘛,也可能今天身體不舒服在家裡躺著呢,何況在這麼陡的臺階上爬上爬下,連腿腳利落的年輕人都感到吃力。 到了水庫底下,更是一片忙亂。人好像是從稍稍靠近右岸的大堤上摔下來的,在摔下來的現場,圍著一圈人,其中也有警察。 「是誰摔下來了?」阿常隔著人牆向裡張望。 「喂。你們是幹什麼的?」一個人不客氣地向他們喊,像是保護現場的警察。 「我們是霧積的,聽說有個湯澤的人摔了下來。」 「誰讓你們進來的?」 「在我們那裡幹活的女孩是湯澤人,她有些不放心——」 「湯澤的?」 「哎呀,這不是站長嗎?」 警察中好像有人認識站長,他們的態度馬上就變了。這位中年乘客好像還是這一帶的名人。 人牆讓開了一條路,他們來到了事故現場的最前面。六十七米高的水泥大壩垂直地聳立在面前。這裡靠近右岸的固定部,在溢洪道閘門右端的正下方。 屍體橫在大堤底部的一塊岩石上,上面胡亂地蓋著一張草席。但在旁邊的岩石和土地上,有一些四濺的血肉草席沒能遮住,驗屍的人們正在清理現場。 一個警察稍微掀了一下草席,露出了令人慘不忍睹的碎肉塊。一望即知,已經摔得沒有人樣了。 「奶奶!」一直盯著屍體的靜枝慘叫一聲,抱住了草席子。 「果真是——!」 「是這個女孩的親屬啊?」 周圍的人們全都同情地歎息著。 「奶奶,你怎麼會——怎麼會這樣了呢?你死得太慘了。你明知道我今天要回來的——這是為什麼呀?」靜枝放聲痛哭,周圍的人只能暫時由她發洩一下自己的悲痛,如果不讓她先哭一會兒,再怎麼勸也是無濟於事。 「她究竟是怎麼摔下來的?」站長問。 「唉,這個我們也不大清楚。大堤兩側都有欄杆,如果不是她自己把身子探出太多,或者背後有人推的話,是不會那麼輕易就摔下來的。」一個穿副警部制服的警察回答說。一般驗屍都是由檢察官或是警部以上的人員擔任,但在地方警察局,有時也由巡查部長以上的人員擔任。 「背後有人推?」橫渡的眼中一亮,問道:「有這種嫌疑嗎?」 「誰知道呀。不過不會有人對這麼大年紀的人下此毒手吧?肯定是老年人腿腳不利索,失足摔下來的。或者是從高處往下看,一時眼暈掉了下來。大堤正在施工期間,本來是不准人到大堤頂上來的,但又不可能整天派人守著。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這個而追究刑事責任。對了,你是什麼人?」 副警部說完這話。好像發現橫渡和棟居不像本地人。只因為他們是和站長一起來的,一時沒有在意,把他們當成了本地人。副警部馬上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噢。我該早告訴你的。我們是從警視廳來的。這位是搜查一課的橫渡刑警。我是鞠町員警署的棟居。」棟居說明了身份。 「從警視廳來的——哎呀。真是辛苦你們了。我是松井田員警署的涉江。」副警部直了直身子,自我介紹過之後,又滿臉不解地問:「不過你們是為了什麼案子,從警視廳跑到深山裡來的?」 「其實我們是來找這位從大堤上摔下來的老太太的,想向她打聽點事兒。」 「啊?找這位死者?!這麼說她和哪個案子有牽連囉。」涉江的表情緊張起來。這位副警部已到中年。他那張圓咕隆咚的臉被營養滋潤得閃著油光。他的警銜雖比兩位刑警高,但一聽他們是從總部的搜查一課來的,還是對他們敬之以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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