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青春的證明 | 上頁 下頁
六三


  起初,女方的父親對笠岡的職業有些顧忌,時子知道後並沒有告訴丈夫,因此躺在病榻上的笠岡道太郎也就一無所知了。妻子來與他商量提親人選,笠岡有些吃驚,問道:

  「非要找媒人去提親嗎?」

  想當初,笠岡是出於承擔責任才和時子結婚的,完全沒有走提親這一步。

  不用說,笠岡知道兒子的婚事與自己當年的情況下一樣。但他認為,既然是「自由戀愛」,雙方都是自願的,這種提親形式也就用不著了。

  「這又不是領個狗呀貓的,得按規矩辦事。」

  「可是,這不是媒人介紹的那種婚姻,他們是自由戀愛,而且早已熱乎上了,現在用不著提親了吧。」

  「女方父母不會答應的。如果我們有個女兒,我想,咱們也會希望男方按照傳統的規矩堂堂正正地操辦吧。」

  「我倆就沒有按規矩辦事!」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他們本人怎麼都好說,可我們與親家都還不認識,所以一定要按規矩來辦,這樣比較合乎禮節。」

  「說的在理。」

  「不管怎麼說,親家在築地經營著老字號的餐館,很有地位。絕對馬虎不得。」

  「你剛才說什麼來看?」笠岡突然有了興趣,瞪大眼睛看著妻子。

  「怎麼啦!看把你急的!」

  「剛才你說築地的餐館?」

  「是啊。築他的『朝山』餐館呀。那姑娘家開的,是超一流的飯店。」

  「時也的女朋友是那家餐館的女兒?」

  「你真糊塗。我不是跟你說過好多次了嘛!」

  「這……我只知道她家是開召館的,並不知道在築地啊。」

  「這也跟你說過了。提起『朝山餐館』,那肯定是指築地的。」

  「我沒關心那些。」

  「虧你還說得出口,這可是你獨生兒子的婚事哪!」時子忿然變色。

  笠岡急忙解釋道:「別生氣,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朝山餐館』在築地,這個我沒關心。

  「報紙上經常有報道。說政治家、大人物常在那裡舉行會談。說來說去,你對兒子的婚事一點也不關心。」

  「我一直以為『朝山餐館』在赤墳,因為政治家們光顧的飯館大部在那兒呀!」

  「那可不見得。這回我可是知道了,你對時也的婚事是這樣的不關心。」

  但是。此時此刻笠岡已沒有心思去安慰憤憤不平的妻子。他被突然提到的「築地」吸引住了。不消說,這個築地和栗山提到的那個有錢人所在的「築地」可能沒有什麼瓜葛。然而。兒子的女朋友家在築地,這一偶爾巧合使笠岡吃驚不已。

  偶然的巧合,又進一步引出了另外的巧合。「朝山」是餐館,既然是餐館,就有可能提供田螺等菜肴。經過屍體解剖,發現栗山重治胃內有山蘋、河魚、田螺、麵條等食物,原來一直以為是在「中津溪穀」吃的,現在看來「朝山」餐館也能提供這些食物。過去,田螺等菜肴在小酒店裡是家常菜。但近來只有在高級飯館裡才能品嘗到這些東西。因此,栗山在中津溪穀吃的那些菜。可能在「朝山」餐館裡也能吃得到。

  但就此把栗山和「朝山」餐館簡單地聯繫起來,未免有些太武斷。栗山只是說他在築地有個闊老板,而且「朝山餐館」也僅僅是作為兒子未來的岳丈家出現的,可以說,這兩者毫不相干。

  笠岡現在硬是要把這兩者聯繫在一起,並且已有點急不可耐。

  * * *

  笠岡時也將自己首次登上五龍山東側的第一峰中脊扇形岩壁的情況寫成了文章。發表在專業登山雜誌《登山家》上面。大意摘要如下:

  ——以往的夏天,我都要去登北阿爾卑斯山;今年夏天因私事未能離開東京。因此,整天想去登山心都癢癢,最後到了十分難受的地步,覺得若再不去登山,那簡直就要影響自己身心健康。於是,我擠出幾天閒暇,準備好登山行裝就上路了。本來是想在風景秀美的山巒間輕鬆一下,沒想到天公作美,遇上了好天氣,心中便躍躍欲試起來。人有許多的時候就是這樣,往往會大賜良機。

  在去山裡的火車上,鄰席恰巧坐著山梨市的登山家佐竹申吾先生,真是莫大的幸運。我倆在火車上談得很投緣,決定同去攀登那令人快活的峰岩。

  佐竹申吾先生登山裝備齊全,知識豐富,談吐不足,一看便知他不是一般的登山愛好看。通常總認為,與途中相遇的登山者結伴是輕率之舉,其實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經驗的登山家一眼就能分辨出優秀的同伴。我們倆的相遇就是如此,兩人初次見面,就感覺像已被登山結組繩連結過幾十次似的,息息相通。這在後來的登山攀岩中完全得到了的證實。

  ——絕好的天氣。情投意合的夥伴。容姿峻峭的扇形岩壁聳立在我們面前,充滿無盡的魅力。在其近旁,便是阿爾卑斯,登山者通常喜好的大舞臺——鹿島槍北壁以及荒澤奧壁。相比之下,扇形岩壁就像是維納斯身旁一個不起眼的山村小姑娘,但她純潔無暇,從沒有人碰過。陽光澄徹,秋高氣爽,我們倆抬頭仰望,發現扇形岩壁更有著維納斯所沒有的婀娜,楚楚動人,宛若含羞的處女。

  她羞答答怯生生地向我們展示著她那未曾有人踏上過的秒境。沒有人能抵擋住這種誘惑。我和佐竹先生機線相接。日間便達成了一種默契——攀登扇形岩壁!

  中部岩壁的起點位於傾斜約30度的酥石陡墳,上面兩個被積雪覆蓋的峰頂隱約可見。右側陡壁的岩板向外交出,懸在半空,左側則是有很多浮石的乾燥岩石。我們先沿懸崖底郡橫穿。再攀登到左上方的一棵山伴樹下,從那往後便是傾斜約40度的長草帶。

  繼續攀登,迎面的懸崖中段,長草帶橫守而過。試探著避開右面長草的陡峭崖壁,來到一處狹長的懸崖縫兒中。抬頭望去。一線蔚藍的天光映人眼簾。這已是衝擊頂峰的最後一道關口。我和佐竹先生不禁會心地相視一笑。

  從這裡起。我讓佐竹先生攀在前面。開始固定登山主繩的抓手兒離得較遠,費了不少周折,結組繩才開始順利延伸。岩石似乎很牢固。佐竹先生優美的攀岩身影,時左時右,攀登自如,始終保持著身體的平衡。遇到這樣一位出色的同伴,真是天助我也!

  崖縫上方形成一座小小的岩塔,首次沖頂先來到了岩塔的基部,然後再攀登上一塊不大的陡壁岩板,便進入了一片爬松帶。峰頂已在咫尺之間。這時,從近處意外地傳來了登山者的聲音。他們是沿著普通路線登山的。登頂成功啦!

  終於登上了扇形岩壁!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壯舉,但卻是有記載以來的首次攀登。我和佐竹先生互相緊緊地握著手。

  * * *

  「能不能到外面去走走?」

  「行啊,有什麼事嗎?」

  時也看到石井臉色不好,表情一反常態,便猜到他一定有什麼心事。「嗯,有點小事。」

  「媽,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時也對正在餐廳準備咖啡的母親說了一聲,站起來就要走。

  「哎呀,咖啡都準備好了。」

  「伯母,對不起。」石井向時子低頭表示歉意。

  下一會兒,兩入走進附近的一家奈館,相對面坐。

  「師兄,到底有什麼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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