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青春的證明 | 上頁 下頁


  雖然門上有窺視窗。但她根本沒有從那裡朝外張望。「我叫笠岡。晚上突然冒昧前來打擾……」

  「笠岡?」

  松野時子好像役能馬上想起來這個笠岡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笠岡道大郎,前些日子在令尊遺體告別儀式上與您見過面。」

  「啊!」

  屋子裡發出了一聲驚呼,接下來便沒了動靜。松野時子站在那裡一言不發,似乎被驚呆了。

  「那天因為是在殯儀場,所以連話也沒能同您講。但是我當時就在想,日後一定再找您,和您好好地談談。今天突然登門打擾。很對不起。」

  「我沒有什麼話要對您講!」

  冷冰冰的話語立刻扔了過來。這種回答是笠岡事先就預料到的。

  「我知道自己非常失禮。但是,我還是想見您一同,和您談談。」

  「談談?事到如今,您說什麼也無濟於事了。請您走吧!」

  她的語調當中沒有絲毫的客氣。

  「因為今天是晚上,所以我就此告辭了。我希望改天換個地方,請您務必與我見上一面。」

  「為了什麼?我沒有理由與您見面!」

  「求求您啦。您把我看成是殺害您父親的兇手,我實在是難以忍受。」

  「嘿嘿,那是您自己想得太多了。我可從來沒有想過是您殺害了我父親。他是作為一名警察以身殉職的,僅此而已。」

  「求求您啦。請您與我見上一面吧。一次就行。」

  「我不是正在與您談話嗎?這就足夠了。我是個獨身女人,您在晚上到我這裡來實在讓我很為難。我也得注意周圍的影響!」

  「實在是抱歉。」

  「您走吧!不然的話,我可要喊人啦!」

  這個地方是警察宿舍,如果她呼救的話,聞聲趕來的人是不去太少的。

  笠岡實在是一籌莫展。在他們隔著門對話的這段時間裡,房門就像是一個緊閉的蚌殼。

  笠岡只好離去。但是,僅僅隔了一天,笠岡幾乎在同一時刻,又去找時子了。這次他遇到了比第一大晚上更加乾脆的拒絕。時子一聽到笠岡的名字,二話沒說就轉身返回臥室去了。

  笠岡對此並不灰心,第四天晚上還接著去,但結果一樣。笠岡反而更固執起來。他覺得解開時子心中的疙瘩就會平息麻子的憤怒。

  「你真窩囊!」

  麻子的這句話不斷地在笠岡的耳內迴響。他認為。如果能夠得到時子的諒解,就可以多少彌補一下自己在案發時的膽怯行為。

  不知是第多少次了,有一次去時子家找她時,時子還沒有回來,笠岡就將一張留言條從門縫下塞了進去。留言條上寫著:

  「我要無數次地來找您,直到您肯見我為止。如果您願意與我見面的話,請給我來電話。」

  留言條上還附有笠岡家裡和工作單位的電話號碼。

  第二天中午,時子趁著午休時間往笠岡上班的地方打了電話。

  時子一聽出接電話的人是笠岡,就直截了當他說道:

  「我同意見您,但只見一次。請您以後別再糾纏我!」

  「什麼?您同意見我啦?」

  笠岡的感覺就像已經得到了時子諒解似的。

  「晚上6點鐘後,什麼時間都可以。地點由您決定。」

  「那麼,今天晚上6點鐘,請您到澀谷宮益阪的『復活』茶館來好嗎?!」

  「好吧。我去。」

  說完,電話便掛斷了。時子依然是那麼冷若冰霜、待理不理,但是無論如何,她總算同意見面。這就是前進了一步,不,是多了一分寬容。

  那天晚上,笠岡比約定的時間稍微提前點兒到了「復活」茶館,可是沒想到時子已經先到了那裡。

  當時,日本戰後的貧困時期終於結束。正逐步恢復到戰前的生活水平。市場上物資開始豐富。通貨膨脹也得到了控制。趁恰好在那個時候爆發了朝鮮戰爭的機會,日本經濟開始走上了高速發展的道路。

  鬧市區燈火輝煌,街頭充斥著震耳欲聾的爵土樂和布吉伍吉舞曲。電影院的前面張貼著露骨的色情電影海報。

  「復活」茶館是澀谷區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最早恢復起未的茶館,在年輕人當中很有名氣。

  笠岡一推開茶館的門,時子那利刃般的視線就從昏暗的茶誼裡射了過來,於是他馬上就知道她已經來了。

  「哎呀,讓您久等了吧?」

  因為時子先到了,笠岡覺得有點兒尷尬。

  「不,我只是早來一點。因為我想儘早結束這次會面。」

  時子的言詞語氣沒有一絲緩和。也許是為了一反戰爭管制的單調,街上的服裝花裡胡哨。尤其是女性的衣著,更是十分大膽。然而時子卻故意穿著樸素的單色套裝,頭髮也只用發帶漫不經心地向上紮起。由於她的頭髮梳得過於平坦,既誇張了前額的寬度,又使眼睛顯得十分可怕。

  寬寬的額頭,細長而清秀的眼眉、高高的鼻樑,緊繃的嘴唇……仔細打量一下,她的容貌是相當漂亮的,但卻偏偏梳了那麼個粗俗的髮型,好像是故意貶損自己。

  不光是髮型,她的服裝似乎也像是罩上一身黑紗,把女性的線條美完全遮掩起來。時子的那副打扮使笠岡感到了她強烈的敵意。她是因為要與「殺父仇人」見面,所以才用這種鎧甲將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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