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東京空港殺人案 | 上頁 下頁
五一


  果然,機會來臨。正如你們判斷的那樣,我到這裡打高爾夫球,被這一帶山的形狀深深吸引住了,順便轉了一圈。山腳狹窄,車輛難以行駛,與一日游的登山路線之間有一定距離。由於地形複雜,遊客不來這裡。酷愛偵探推理小說的我突發奇想,這一帶是容易隱蔽且難以發現屍體的場所。於是,我選擇了這裡。

  當時的記憶,還模模糊糊留在我的腦海裡。為了殺烏托尼依,我多次赴實地考察地形。我發現,太陽沒有升起之前,是最安全的時間段。於是,在烏托尼依面前,我稍稍露出妥協的姿態以緩和緊張的氣氛。幾天後,我邀請烏托尼依於八月二十五日一起上這裡打高爾夫球,他不假思索就答應了。我對他說,在高爾夫球場附近,有一座能眺望富士山的小山。屆時,先上那裡欣賞清晨日出時的富士山。他十分高興,很想一賭富士山的清晨雄姿。

  初來乍到的外國人,最感興趣的,莫過於日本的富士山和藝妓美女。

  離開賓館,已經是半夜二點左右。當然,我沒有到賓館裡迎接,而是在大門口等候。當時的天氣,只要一到四點,天就會漸漸大亮。再不快點走,就來不及了。我駕車從世田穀駛出,穿過東名,還沒有駛完三個小時就趕到了現場。爬到高松山上,看不見富士山。烏托尼依滿臉沮喪,一再間我富士山在哪裡?我故意尋找一番,將手指著遙遠的方位。就在他集中注意力順著我指的方向眺望時,我悄悄掄起球拍猛擊其後腦勺。頓時,他昏倒在地。我又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繩索,使勁勒住他的頸部。由於距離隱蔽場所很近,我將他扛在肩上朝目的地走去。當時,我心慌意亂,肩上的屍體越來越沉重,累得我直喘粗氣。如果拖著屍體走,草地上有可能留下痕跡,易於成為日後警方的線索,在掩埋場所,我事先挖好一個大坑,鐵鍬也隱蔽在坑裡,上面鋪滿了雜七雜八的草。掩埋屍體,我沒有用多少時間。

  掩埋完畢,我趕緊下山。途中,突然聽到一陣猛烈的狗叫聲。嚇得我魂飛魄散,差點窒息。我壓根兒沒有想到,那麼早的清晨,竟然有人登山觀日出。

  作案前,我到過現場多回,可時間都稍稍早了一些,不知道有這麼一個習慣于清晨登山觀日出的人。如果知道,我決不會選擇那裡。

  當時,幸虧手持的鐵鍬是折疊式的。折疊後的鐵鍬,我還用紙將它包了起來,沒有被那個人發現。否則,那人也許會死在我的手裡。

  殺大竹專務,是別人幹的。雖在量刑上,殺一人和殺兩人沒有多大區別,可我不願意替別人頂罪。請相信我說的話,他確實不是我殺的。」

  為穀敏之承認殺害烏托尼依,否認殺害大竹專務。在警方看來,儘管為穀敏之矢口否認殺害大竹,可供詞裡還有許多不能自圓其說的地方。

  「為穀敏之,你說你是受到烏托尼依威脅後才起殺意的,這話,無法讓我們相信!烏托尼依把沒有與自己簽訂合同作為恫嚇藉口,顯然是不能成立的。你說,你感到恐怖才殺了他。你以為你那些假話,就可以把我們搪塞住了嗎?為穀,你別自作聰明!不然,烏托尼依有威脅你的可能。但是,他辭去幹了幾十年的工作,千里迢迢,從阿拉斯加趕到日本來求你。是因為他手裡掌握了你的痛處。到底是什麼痛處?快說!」

  堀越警長步步緊逼,為穀敏之面如土色,戰戰兢兢。堀越警長,不愧被同事們譽為「罪犯剋星」。堀越警長的乘勝追擊,已經刺痛他致命的地方。

  「你不說,那我代替你說!」

  那須警長發話了。兩個警長相互之間的配合,非常默契。

  「你唆使烏托尼依在全日航飛機上幹了些什麼?是不是要具體地說給你聽聽。你唆使他把固定在第四引擎的螺栓,調換成劣質螺栓。調查組成員吉村君,把目光注視在螺栓上,你便襲擊他。」

  「不,不對!」

  為穀敏之大聲嚷道。也許這是實話。

  「不對在哪裡?快說呀!一旦斯普魯多花型飛機墜毀,貴公司就可以大做文章,大撈一把。中央商社是斯普魯多新機型的代理商,為向全日航公司兜售,與千代田公司展開激烈競爭。你是千代田公司年輕幹部中的頂尖人物,為將來出人頭地,鬼蜮伎倆,不借墜毀大型客機。

  導致烏托尼依喪心病狂,除在阿拉斯加空港擔任全日航保養檢修主任有作案機會,關鍵是他的兒子被全日航職員小室安彥撞死而積怨如山。

  作為報仇的導火索,你告訴他小室就在那架飛機上。於是,烏托尼依便輕易地上了你的當,被復仇佔據整個心理的烏托尼依,『仇』令智昏,不顧後果。如果他當時的精神狀態處在崩潰邊緣,是導致飛機墜毀的罪魁禍首,奪去一百多條人命的特大殺人犯就是你!」

  「不對!不對!」

  為穀敏之嗚咽起來。平日裡,那冷酷無情、高人一等的幹部模樣,此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悲慘、淒涼和絕望。

  「所以我問你,究竟不對在哪裡?」

  此時此刻,警方處在有利位置。所謂有利位置,不是依靠嚇唬哄騙涉嫌對象,使之完全屈服。而是靈活運用手中豐富的數據,辨別供詞的真假,讓對方乖乖自覺地供述犯罪的全部事實。

  「我,……我雖然知道烏托尼依的兒子是被日本人撞死,可我不清楚肇事者是誰,更不清楚肇事者乘坐該飛機回國的情況。我說的,全部是真話,請相信我!如此恐怖的殺人犯罪,決不是我幹的!」

  「那我問你,烏托尼依為什麼要威脅你?難道那種威脅已到了你非要殺他不可的地步嗎?快老實交代!」

  「那,那……」

  「快說!」

  那須警長的手掌,猛擊桌子。

  「現在,你只承認殺了烏托尼依,可你殺害的烏托尼依,是奪走全日航飛機一百三十多條生命的兇手,你知道嗎?」

  那須警長的最後一句話,使為谷敏之心靈受到了震撼。

  「我確實收買了烏托尼依,可我沒有唆使他讓飛機墜毀。只要他在中央商社代理的斯普魯多花式飛機上製造一點小故障,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全日航公司新機型選擇委員會的主導意見:只要飛機結構設計上有微小欠缺,就不予選擇。為此,我們僅希望烏托尼依在保養時做些小動作即可。

  至於代理斯普魯多飛機銷售的中央商社,我們必須戰勝它。一旦失敗,負責這筆大買賣的杉原專務,在公司內部將陷入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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