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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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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很狹窄,放了四張床位,三個患者躺在床上。總務科長將小柴安男指給他們後,便回避走開了。 病房裡悶著一股難聞的臭氣兒。小柴安男正支起半個身子在看書。看見走進生人,便抬頭望過來,眼鏡片上反著光。 「你是小柴吧?」 組長怕同病房的人聽見,便低聲說,遞過名片給他看。 這個叫小柴安男的阿安,見此情景,臉上倏地變了顏色。 「你不必擔心。今天不是為你的事來的,是向你打聽一個熟人。」 組長彷佛安撫他似的,聲音很柔和。阿安老老實實地點點頭,神色仍舊很警惕的樣子。 「你把一支美制四五口徑的自動手槍賣給一個人了吧?」 阿安的眼裡流露出驚恐的神情。 「那個嘛,當然是非法的。可是現在並不是來追究這件事的,我們想知道是誰買的?」組長溫和地說。 「是茉莉子告訴的吧?」阿安這才開口說話,聲調裡還帶著少年的稚氣。 「是她。」 「這個鬼婆娘,簡直拿她沒辦法。」 「不要發火嘛。怎麼樣?能告訴我們嗎?」 「我想想看。」 阿安若有所思的樣子,並不是他委決不下要不要說實話,而是買主不少,不知是指哪一個。主任覺察出來,便從口袋裡掏出照片。是新宿區殺人犯的模擬照片。 阿安盯住照片,可是沒有什麼反應。 「有沒有賣給這樣一個人?」 「這個人我不認識。」阿安的口氣很淡漠,但仍拿著照片不放手。 「再好好想一想。」 「先生,這個人因為手槍出了什麼事嗎?」阿安反問道。 組長見他臉上的神情似有所動,便毫不隱瞞地說:「你沒有看報紙嗎?」 「自從住院以後,壓根兒沒看過。」 「難怪,他在新宿開槍打死了人。子彈是四五口徑的柯爾特式自動手槍。」 阿安默然有頃。吃力地挪動一下上了石膏的腿。 「年紀和這張照片差不多嗎?」 「嗯,三十歲左右。」 阿安又閉住嘴,看著照片。這時,組長憑直覺,知道阿安認識這個人。 「我認識一個人,同照片不大一樣,年紀和臉上的個別部分很像。你看,髮式和眼睛有些相像。」 模擬照片畫得實在不高明。 「唔,那麼你把手槍賣給他了嗎?不要擔心,你只管說,不會連累你的。」 阿安吞了一下口水。為了使對方心情鬆弛下來,組長便坐在旁邊一張床上,架起一條腿。 「你賣給他的手槍是四五口徑的吧?」 阿安點頭稱是。 「嗯。他叫什麼名字?」 「姓黑池。」 站在組長身旁的刑警用鉛筆在本子上飛速地記下來。 「黑池。那麼,叫黑池什麼呢?」 「黑池、黑池。嗯——叫什麼來著?我忘了。」 「想不起來了嗎?」 「是十年前的事。真的忘了。」 「十年前?」 「是的。那時我們都喊他黑池老師。」 「老師?」組長的眼睛幾乎瞪了出來。 「他當過中學老師。那時我上一年級。」阿安回答說。 組長兩腿換了一下位置。為了鎮靜自己,他從口袋裡掏出香煙吸了起來。 「噢,明白了。黑池這個人從前是你的老師,對嗎?」組長接著問。事情一一理出了頭緒。 「是的。不過,我們只跟他學了一年,後來他辭職離開學校,到別處去了。」阿安臉上那種警惕的神色已經褪了下去。 「學校在什麼地方?」 「我的老家,長野縣南佐久郡春野村,學校叫春野中學。」 刑警們在本子上做了記錄。 「正好在八嶽山的東麓,那地方風景真是優美啊。」阿安彷佛不勝懷念自己的故鄉,說起這些事來,人也變得很隨和。 「哦,那麼黑池老師教你們,是在你上中學一年級的時候吧?」 「啊,是我十三歲那年。」 「黑池老師也是你們村的人嗎?」 「我想是的。因為他從橫尾裡那兒騎單車來教書的。橫尾裡在山裡面,離學校有一裡半遠。我那時候還小,對黑池老師家裡的情形也不大清楚。」 「哦,是這樣。後來黑池老師辭去教職,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聽說去東京了。因為我還小,詳細情況不知道。他體操特別棒,那時不過二十一、二歲。年紀很輕,說是老師,其實倒更像個大哥哥。我們給他起個綽號叫『黑阿哥』。」 阿安的眼神,彷佛在回憶少年時光的一些往事。 「嗯,那麼十年以後,你在東京又見到了這個黑阿哥,是不是?」組長問到了事情的核心。 「是,在府中賽馬場偶然遇見的。他已經忘記我了,可是我還記得他。我覺得特別親近,便喊他老師。那是頭一次遇見他,在今年的二月裡。那天天氣很冷,我們就在賽馬場的人群裡說的話。」阿安說道。 「當時他就提到手槍的事了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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